沈曦影看着夏步疏,心中不禁流露出些许喜悦之情。
他一直都很相信她,如今她总算参破了鸠之的口诀,可以回归她原本的时空了。
夏步疏看了看这四周,又看着沈曦影,说道:“明暗归一之后,我再看我现在生活的时空,都只觉得如黄粱一梦。在这里,谜焰是假的,娑罗是假的,鸠之也是假的……”说罢,她看向桌上那碗白笋,说:“包括这白笋,都是假的。沈曦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有你才是真实的。”
沈曦影闻言,又说道:“你明白就好,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你。”
夏步疏又点了点头,道:“回想起你我相识,我不顾一切进入梦境救你回来,现在,你也不顾一切灵魂对调来帮我。沈曦影,这下我们可算是扯平了。”
沈曦影闻言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是夏步疏刻意要与他撇开关系一般,想了想说:“这是有来有回,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会义不容辞。”
夏步疏轻轻一笑,随后抬起手来拉住沈曦影,说:“你跟我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沈曦影低头看了看与夏步疏牵住的手,心中暖融融的,跟着夏步疏来到了寒潭边。
此刻依然是黑夜,夏步疏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对沈曦影说:“昆仑山巅离天这么接近,就连星星都是这样明亮闪耀。”
沈曦影看了看满天繁星,再看着夏步疏,心道,万千星辰,也不及你的双眼明亮。
夏步疏的右手抓住沈曦影,再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一串黑色跳动的火苗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沈曦影一愣,因为这串黑色的火苗他在夏步疏怨念激增时见到过。
注意到了沈曦影的表情变化,夏步疏问道:“为什么突然出现防备的表情?”没等沈曦影回话,夏步疏又释然道,“我知道了,你想到了我怨念激增的时候。”
沈曦影惊讶道,“你不是不记得那个时间发生的事情了吗?”
“嗯。”夏步疏点点头,“开始是不记得,现在……”夏步疏半眯着眸子,“我完全想起来了。”
这么一说完,沈曦影对夏步疏如何明暗归一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也不再继续问,夏步疏看着沈曦影,又说道:“你拉着我的手,我会带你一同回到我所在的时空。”
“嗯。”沈曦影点点头,虽然他还不明白口诀的最后一句“混沌如初”是什么,但看夏步疏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禁都放心了起来。
夏步疏与沈曦影对视一眼,很快,她将左手用力地握紧,原本在手心上的火苗如同炸弹一样被捏碎,与此同时,黑色的光芒以夏步疏左手心为中心,猛然向外扩张开来。
一时间,除了沈曦影与夏步疏二人,周围的一切全都呈黑白模样的静止。
就连刚刚被风吹拂得飒飒的雪竹林也都静止了。
夏步疏解释道:“害怕他们突然来打扰到我们,功亏一篑。”
沈曦影看着四周围,心里想到鸠之说过的,夏步疏的怨念激增,其实就是掌控时间的力量。
他不禁感慨,这样的力量也算是十分强大了。
夏步疏的左眼变成了黑紫色,在她的视角里,周围的一切不再是彩色的,而是像胶片一样的画面,只有黑白的光透。
她的眼中散发出了强烈的黑色光芒,沈曦影看到,在一瞬间,他们所在的世界就如同被墨滴渲染了一般,迅速被黑暗掩盖。
随后纯黑的地带中掺杂着种种紫色的痕迹,如同病毒一般令人作呕。
很快,黑色与紫色开始混杂在一起,变得如泥浆一般。
沈曦影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拉住夏步疏的那只手而脱离分解,夏步疏转过头来,看着沈曦影,眉头紧皱地说:“要小心,混沌之中,必将看到一些关于自己的异时空的东西。”
夏步疏话音刚落,沈曦影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白光,照射得他睁不开眼。
然而白光过后他再度睁眼之时,身边的夏步疏已经不见了。沈曦影正惊异时,突然白光如墨滴进水中倒带一般褪去,露出来的,是一片夜里高楼林立的街道大厦。
周围下着瓢泼大雨,然而沈曦影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雨水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汽车鸣笛声与行人说话的声音是整个画面的背景音乐,他们大多数人身着西装,打着黑色的雨伞穿行在雨中。
那些人一个个地穿过沈曦影的身体,令沈曦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随后,耳边一个清爽的男音从万千嘈杂之中脱颖而出,他叫道:“霜影——!这里!”
沈曦影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放大了瞳孔,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立刻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在一幢写字楼下,一位身着白色西装和白色套裙的女人站在屋檐下躲雨。这里的冷风似乎让她的双腿冻得发青,她将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哈气,茫然地看着四周围。
沈曦影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这眼泪来得是如此迅速凶猛。
那个OL打扮的女人,正是他的姐姐,真大道教的泠谷,沈霜影。
“霜影!”一个男音再度响起,泠谷这次似乎听见了叫声,朝着声音来的地方看过去,瞬间,她温柔的笑容展现在她的面上,笑得格外甜美。
沈曦影看到,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朝着泠谷跑过去,将雨伞给泠谷撑上,就往外面走。
雨下得太大,那个男子另外一半肩膀几乎裸露在雨中,被雨水淋成了深色。
伞沿也遮住了他上半脸,只看得出他也在笑。
两人路过沈曦影身边的时候,跟那些行人一样,都没有察觉到沈曦影的存在。
而一时间,一阵风猛然吹拂过来,伞沿受风的力量朝上翻了翻,沈曦影看到,那个男子正是林芳英温润如玉的模样。
沈曦影的鼻尖酸涩,一想到林芳英与自己姐姐之前的结局,他的心酸就一直往上涌。
泠谷与林芳英同自己擦身而过,沈曦影还听得到自己姐姐撒娇似的对林芳英说:“晚上我们吃乱炖好不好?今天好冷呀。”
而林芳英闻言又将泠谷搂得更紧了些,怪嗔道:“还不都是你穿裙子,明天可不许穿了。”
沈曦影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孤寂,一时间,许多种情绪在心头涌现,无法言喻,到他嘴边,也只能化作他许久没能叫出的称谓,一声委屈的……
“姐姐。”
姐姐与林芳英也是上天垂怜,总算能够在一起了。
但是自己……却是死不得,还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不过庆幸的是,他也总算有个依托。
沈曦影这么想着,不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两个背影身上收回来,低下头转过了身,一瞬间,周围突然又成为了黑紫色混沌的一片。
天旋地转之间,地面上拼成了一条道路,沈曦影只觉得现在已无路可退,只能跟着这条路走。他强忍着把刚才见到泠谷的情绪抑制住,顺着这条路前行。
在一时间,前方终于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直到他完全穿过了这条路,到达了明亮。
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鸠之不耐烦的声音:“我说当时去长白山找你的时候,你给我吞吞吐吐的呢,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和沈曦影的灵魂对调一事,就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儿,呵!我现在怎么觉得越想越气呢?”
沈曦影顿了下,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现在的场景。
依然是布达拉宫之中,但是自己面前却摆放着一张中式的木桌,上面还有盖碗茶。
鸠之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喋喋不休,冷笑着说道:“叶秋澜,你当时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呢?你特么……”
正要爆粗,沈曦影看着鸠之,镇定地说道:“鸠之,我回来了。”
鸠之一愣,看着沈曦影那张脸愣了下。
叶秋澜的神情是玩味的,但是这种玩味的神情绝对不会出现在沈曦影的脸上,所以相对的,沈曦影特有的肃穆也并不会是叶秋澜有的。
鸠之定了定神,仔细看了几番,问道:“你……是沈曦影?”
“嗯。”沈曦影点了点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