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谜焰慢慢走到银翎的跟前，随后立刻跪在了地上，仰起头看着银翎，银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惊讶道：“谜焰，你这是做什么？”

“主人，我想亲自在你面前认罪，我……我是个罪人。”谜焰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再也无法直视银翎的双眼，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一想到自己用右手捅穿了银翎的腹部，他就立刻紧闭上双眼，就好像要把那一幕全都给赶走一般。

谜焰其实这些时日才明白，他一直认为优柔寡断的娑罗，其实才是最坚持本心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无论经过多少时间，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主人。

而自己，却在相信主人与相信自己看见的画面中不断徘徊，拉扯着自己。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优柔寡断的。

银翎慢慢地蹲了下来，轻抚着谜焰的脸，却发觉谜焰的脸上已经有泪水在纵横其中。她不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谜焰？为什么会哭泣？”

“主、主人……”谜焰哽咽地说道，他发现话到此处他已经没办法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其实、其实主人并不是未能成神而仙逝的。”

银翎看着谜焰哭成这样子，早就心疼死了，忙不迭地给他擦眼泪，哪还能把谜焰的话给放在心上，直到谜焰说出：“是我误会了主人，杀了……主人。”

银翎帮谜焰擦眼泪的拇指瞬间顿住，这才看着谜焰的眼睛。

谜焰金色的瞳孔之中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记忆之中，谜焰并不是如此爱哭的样子，那个样子是娑罗才对。

她也一直知道，谜焰只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受，脾气有些执拗的孩子而已，其实他的心地跟娑罗一样善良，一样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她也完全没办法想象，谜焰竟然能有杀了自己的时候。

她内心的情绪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因此她只是难以置信地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谜焰。

谜焰看到银翎的眼神，心中也难过到不行，他也从来未见过银翎对他露出这么落寞的神情，他又赶紧说道：“主人，都是我的错，我不配、我不配成为你的坐骑。”

银翎看到谜焰的模样也无法不心疼，她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也拉住谜焰的手让他也站起来，又拍了拍谜焰膝上的雪。

谜焰难过地问道：“主人，你不讨厌我吗？”

因为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到最后银翎心中竟然是一片空白，她耐心地问谜焰：“为什么会误会？”

“因为我看到主人亲手杀了火龙全族，给他们喂下了毒药。”谜焰如实说道，“可是在不久前我见过父亲的灵魂，他告诉了我真相。主人、主人只是怕瘟疫蔓延到灭了火龙全族才会如此，给他们喝下了苦青花，让他们灵肉分离，到最后才可以复活……”

银翎喃喃地念道：“瘟疫……”

“主人，我当时也想相信主人，可是、可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主人也什么都不告诉我。”谜焰擦着自己的泪珠，哭泣着说道。

银翎看着谜焰，眼中流转着数种情绪，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最后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长舒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没办法告诉谜焰，她拉住谜焰的手，对谜焰说道：“那，娑罗呢？”

“娑罗……”谜焰咬着唇，“娑罗一直都相信着主人，也一直相信着主人的这一世。”

银翎的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似乎是有一种欣慰。

娑罗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也属于六亲不认的那种。她也一直担心娑罗的性格吃闷亏，但现在谜焰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娑罗的性格才不会受太多的折磨。

谜焰虽然杀了自己，但在没知道真相之前想必也是痛苦万分，更何况他最后得知了真相，恐怕每日都活在锥心的痛苦之中。

银翎这么一想，心里又更加心疼了些，她抬起手来轻抚着谜焰的头顶。

回想起被谜焰灵魂对调之前，他们还是不能达到自己腰部的高度，现在突然间长得这么高，银翎又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随后，银翎干脆拉过了谜焰，将他抱在怀里。

谜焰比银翎高出了许多，却被银翎拉住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呆呆地不敢做任何动作，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主人……”

“谜焰，受不了的苦说出来就是了，我会帮你的。”银翎温柔地说道，“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娑罗。”

说到这里，银翎还不断地在轻轻拍打着谜焰的背部，“你不要自责，我也不会怪你。你做了杀了我的事情，站在你的立场想必也是没办法再继续跟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下去。我一直很担心你与娑罗，一直在龙族的高压之下，你们能不能摒弃掉他们对你们异样的目光，或者不对他们产生仇恨，成长为最厉害的龙。”

银翎说到这里放开了谜焰，抬起头看着谜焰震惊的目光，她温柔地笑道：“可是现在，你做到了不是吗？你对龙族，既不恨也不怨，对于我，你也爱憎分明。谜焰，选择杀死我的时候，你内心……也一定是在我一直交予你的正义与感情之间挣扎了许久，最终，选择你的正义了，不是么？”

谜焰看着银翎愣了一瞬，随后哭得更加泣不成声，他趴在银翎的肩膀上不断抽泣，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银翎心中虽然对谜焰杀了自己的事情感到震惊，但相对的，谜焰如今终于也成为了自己心目中的模样。

但她心中也甚是忧愁，瘟疫感染火龙族一事，她其实早有预见，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没有告诉火龙王，却没想到到最后害得火龙全族只得喝下苦青花灵肉分离这么痛苦。

可……如果时光能再次倒流，她还是不愿意告诉火龙王。

银翎私心地想，随后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自责。

她这样的仙，又有什么资格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