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听到刘荣被敲断胳膊时所发出的那一声鬼哭狼嚎一般惨叫的狄千慧,晚上在屋内劝诫狄万英。“宁与君子结仇,不与小人结怨。大哥你今天得罪了好些人呐。”
狄万英道:“我知道刘荣是小人,但我自有分寸。他是个小人,可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狄千慧哑口无言,只能送他一句:“那你好自为之。”随后她叫人给一直在打喷嚏的花宗训端了碗药。花宗训也是挺惨,刚受了风寒没几天,又到江里玩了一趟水,现在裹着毛毯,鼻涕眼泪一直流,话都说不清楚。
狄万英皱起眉头看着狄千慧给花宗训喂药,自然看出了些端倪来:我是不是要多出个妹夫了?
他正想着,狄千慧就赶他走了:“你要没什么事就回自己屋休息吧。”
“可这是我的屋啊。”
狄千慧道:“反正不是自己家的房子,你换一间得了。”
“好好好,我换一间,给你们留点私人空间。”狄万英看得出来,说完这话后,花宗训立刻用满怀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正要走出门的时候,随口问道:“大妹,千懿她人呢?这两天似乎没怎么看见她。”
“勤练武艺呢,你出门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她。”
狄万英出了屋子,果然看见院子里有个苗条的身影在舞动着双鞭。在此之前有不少汉子在旁围观,不过现在时辰已晚,那些围观的人基本都回去休息了,只有玄影门的石景崇几人还守在旁边,满眼透出的都是欣赏。
“神气活现的,这么黑你看得清吗?”狄万英上去对石景崇的后脑就是一巴掌。
“门主。”石景崇解释道:“在黑处看时间长适应了,自然就能看清了。”
狄万英站在他身后道:“那我到要问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石景崇出身武术世家,还生了双锐眼:“懿娘子她基本功很扎实,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一套武襄鞭法耍的是虎虎生风,但她似乎又有些过于囿于套路了,缺乏变通。恐怕那日她负于葛义就是出在缺乏灵活变化上。”
“小子你看得还挺仔细嘛。”
“哈哈,那都是门主带得好。”石景崇还挺会溜须拍马。
二人说着,狄千懿一套鞭法演练完,气喘吁吁,走过来准备坐下歇息,正好看见了狄万英。她似乎有些吃惊:“大哥你来这儿作甚?”
狄万英摆出长兄如父的架势道:“我来看看都不行吗?”
“那你就看吧。”狄千懿说完,拎着双鞭就走了。
今天两个妹妹对他都没好态度,令他十分诧异。石景崇试图打消他的疑虑,悄悄说道:“门主不必讶异。其实懿娘子心里十分感谢您今天教训了葛义呢,只不过她高傲好面子,所以避着您,不想表现出来罢了。”
狄万英黑着脸问道:“喔,她不想表现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这不是——”石景崇抓耳挠腮,干笑几声,待狄千懿走远,方才敢说出实情:“这都是懿娘子亲口告诉我等的,门主您可别让她知道我泄露了她的想法啊。”
“切,我还当你是有什么妙法呢。”狄万英的态度立刻转为轻蔑。
石景崇笑笑,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门主,那晚与您一同出去的元堂主三人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这倒是比较重要的事情,狄万英只记得元敬阳三人与他一同入水,但元敬阳落水后,水面只冒了几个气泡,人就不见踪影了。他叹了口气,道:“但愿元兄弟否极泰来,安然无恙吧。”
石景崇道:“元堂主他是因为贪心,想跟着捞点好处才贸然涉险的,门主不必过于自责。属下想问的,其实是你们要找的那件什么东西。”
狄万英自然记得那天夜探滨江渡口之行的目的。他还记得那只黑木匣子是元敬阳找出来的,但元敬阳落水后,匣子连同人都下落不明了。普通货物堆在船舱里一块儿运送也就得了,能藏在底舱粪桶下这种操蛋位置的,绝不是寻常的东西。其实徐五做出让步,让作为外人的狄万英惩处刘荣,一大原因恐怕就是那只黑木匣子还没拿回手中,另一大原因则是狄氏与当今众多权臣名臣乃是世交,这种背景摆在这儿,除非是有深仇大恨或者是胆大包天的,否则谁敢得罪玄影门?
关于黑木匣子,“估计只能期望元兄弟安然回来,然后再问问他了。”
狄万英与刘荣等生出嫌隙的时候,非要蹚这趟浑水的元敬阳已经按照邢木瑶告知的音调节奏,吹响竹哨唤来了也在找其他人的骆庭光。
“怎么是你,我姐姐呢?”
“什么叫怎么是我?你会称呼人吗?”元敬阳很是不悦。
骆庭光比较桀骜叛逆,一直跟他不对付,勉强咕哝了“堂主”二字,方才继续追问邢木瑶的行踪。
元敬阳告诉她:“你姐姐被我派回平江去了——放心吧,这回没骗你,不然我怎么有她的哨子,还知道吹法?”
“姐姐回平江作甚?”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元敬阳知道关于机关盒子里的东西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鲜有地摆出堂主的身份来挡住骆庭光那不该有的好奇心。但是另一方面,他现在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仍然要骆庭光出力。“你帮我找样东西,这么大的透明的水玉球,看看就在这周围几百步的范围能不能找到?”
“水玉球?”骆庭光还是头一回知道堂主有这么个东西。只是那玩意又不值几个钱,丢了大不了再找货郎买一个就是了,干嘛非要找呢?
“你只管找就是了。”
其实元敬阳现在汗毛倒竖,心中大恐。因为那颗从黑木匣子里发现的水玉球,他揣怀里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不见了。是被谁偷走了?不会啊,半夜三更的,谁会在荒郊野外偷一个猎户模样的人,要发财也是偷城里人啊。更何况,元敬阳觉得就凭自己的警觉性,即便熟睡,有心怀不轨的人接近,他也是会立刻惊醒的。他又想:难不成是邢木瑶折回来拿走了?不对,她要那玩意也没什么用,再说她昨晚就出发回平江了。
那水玉球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呢?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离奇,在怀里放得好好的东西就能不翼而飞了。元敬阳并不知道,未来还会有更离奇的事情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