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叫季宏俶的公人发现元敬阳在暗中观察自己,大怒道:“你看什么呢?”
元敬阳稍稍怔了下立即随口说道:“亲嘴亲的累了,我掉头喘口气不行吗?”话刚出口,萧紫兰“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讨厌!”萧紫兰半真半假地发了点小脾气,想替他解解围。
“唉哟,老相好你就这么对我啊?”元敬阳嘴上说得很轻佻,实际上手只是搭在萧紫兰的腰上,都没怎么用力。正在他为自己的应变能力洋洋得意的时候,两道寒冷的光射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韩侂胄侧脸凝视着元敬阳,眼神阴冷,似乎要将元敬阳挖穿一般。
季宏俶对韩侂胄低语道道:“此人身形猥琐,举止鬼鬼祟祟,必是哪家军社的探子在此刺探消息。”
韩侂胄忽地冷笑一声,道:“哪家的探子也不会在生意这么差的店里刺探消息,你多疑了。”接着他又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走,换个地方再谈。”说罢,韩侂胄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说:“不用找了。”
于是,韩侂胄等四人起身离开。史弥远出于好奇,回头看了看那四人,得到的回应是韩侂胄那深邃无比的目光。史弥远毕竟年轻气盛,又自觉是当朝大员的衙内,岂能被一寻常公人如此直视,于是他也调整出犀利的眼神,回击过去。两人如此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小厮见主子这般姿态,好奇地问道:“衙内,这人是谁啊,你为何与他如此冷目相视?”
史弥远耸耸肩:“我哪认识啊?”此时的史弥远还不知道,他刚刚与自己未来的对手完成了宿命中的相逢。
“反正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史弥远歇了会仍然很累,又抄起水壶喝了一口,忘记里面放的是陈年老水,再次喷了小厮一脸。
小厮可受不了了,喊道:“这店怎么连杯能喝的水都没有啊,叫你们东家出来!”
“东家就在这儿呢!”元敬阳挽着萧紫兰就走下楼来,含笑说道。
史弥远一瞧,道:“哟,这位就是尊夫人了?”
“不是、不是!”元敬阳忽地想到了什么,忙撇开萧紫兰,冲张嬷嬷道:“快给我准备三五桶热水。”
张嬷嬷应道:“马上烧,只是我们几人喝的了这么多吗?”元敬阳叫苦道:“我哪里是喝,我是要洗澡洗衣服!”萧紫兰一听就不开心了:“嗳唷,你就这么嫌弃奴家?”元敬阳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宣雨警告过他,从今往后身上只准嗅出茉莉香,今天他和浓妆艳抹的萧紫兰蹭了会儿,这味道就算是有重度鼻炎的人都能闻出来。
张嬷嬷想的是你洗衣服不管,但是也没衣裳换,难不成披一身袄裙不成?
这倒是了,没有可以换的衣服啊。元敬阳搔搔下巴,将视线转移到了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史弥远身上。史弥远察觉出异样,赶紧握紧衣襟,道:“你想作甚?别忘了我可是衙内!”元敬阳想想也是,便将视线又移到了随行小厮的身上。
“阿嚏——”小厮搂着自个儿瑟瑟发抖。
崔宣雨作为元夫人招待远道而来的史弥远,瞧见一身湿衣服的小厮,不禁问他怎么回事。元敬阳呵呵笑道:“这小厮坐船来的时候酒喝多了,甲板上撒尿栽运河里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崔宣雨掩口失笑,还是叫人寻几件干衣服让他换了。
其他人准备酒菜招待史弥远不提。禹边云和元敬阳陪他在餐堂坐下,免不了寒暄几句。
终于喝到干净水后,史弥远长长舒一口气,对元敬阳道:“听说元兄你受封开国男了?双喜临门呐。”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元敬阳颇感意外。
史弥远轻笑道:“家父是参知政事,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说罢,他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两颗个头不大的果子来,道:“元兄,虽说我没赶上时候,可还是要恭贺一下你的新婚之喜,这两个苹果就算是我的贺礼了吧。”
“苹果?”禹边云刚想拿手碰一碰,元敬阳就给他拍开了,护住果子道:“这可是给我的。”史弥远笑道:“苹果这东西只有皇家人能吃到。圣上前不久赏了家父十二个,家父又给了我两个。唯一可惜的是这苹果是南方果树结的,可能味道没那么甜。”
“那这玩意怎么吃啊?”
“洗干净直接啃。”史弥远介绍完了苹果,又取出一包东西,道:“这也是皇家人才能吃到的蚕豆,可以炒也可以拿盐水煮了吃。”
元敬阳用袖子擦了擦苹果,啃了一口,美滋滋道:“今天算是得着了,咱也享回皇帝的吃食——那个谁,把这包豆子煮了,我要与史兄弟共享。”
半个时辰后,几人围桌而坐,剥着酥软可口的蚕豆,一饱口福。禹边云心道:这两样东西平时都是皇家人才能吃到的,史弥远一个衙内也能随身带到平江来,可见其父很是受宠啊。如果不出意外,这小子未来应该也能做一个京官,果然有个好爹命就是不一样。既然这小子消息灵通,我倒想问问,“史衙内,最近有没有什么与军社相关的消息?”
史弥远稍加思考,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皇上或许会与家父商议相关事宜,但家父绝不可能随便告诉我的啊。”
元敬阳笑道:“你不清楚,可我却知道,朝廷打算整治民团了,连忠义社都派人说好话了。搞不好,那潇湘社要吃一大瘪。”
史弥远不敢相信,疑惑道:“这你又是如何得知?”
“谁叫我耳朵灵呢?”
元敬阳得意忘形,而禹边云却心有盘算:看来整治军社,乃是绝密事务,难怪元堂主偷听公人说话,那公人反应异常激烈。这也好,朝廷亲自出手整顿不法军社,也就省的我们一干平头百姓费心思了。往后可以好好轻松快活一阵子了。禹边云越想越开心,盯着煮的白白嫩嫩的蚕豆,心思已经飞到了张嬷嬷雪白的胴体上了。其实就算朝廷不整顿军社,也不关他的屁事,他这一年一来,可没少快活过。
不过,就在禹边云神思徜徉的时候,温迪罕扬古跑来通报:“狄门主从移即口中问出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