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谷子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良久,他才笑了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来西梁已经七八年的时间了,他认为自己掩饰的还是非常好的,甚至都混出了西梁神医的美名。
可眼前这白衣美男,竟能把他掩藏多年的身份轻易看穿。
“我本来只是疑心,并无证据。”谢逸辰沉着脸,声音平静的很,“可自从你执意出去给我家娘子寻药时,我就可以断定了。”
“百年何首乌难得是真,可你别忘了,我和小宝在你的那座茅草屋住过,那儿便有一支百年何首乌。”
“可你并没有让襄阳侯派人去取,即便自己亲自出去后,也没有把它给带回来。”
“显然,你出去的目的并不是救人。”
“在你回来不久后,慕容泽就派人送来何首乌。如果说这个消息不是你传出去的,那还会是谁呢?”
虚谷子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当初我真不该留你们父子在那儿住的,你们俩个简直一个比一个精。”他摇摇头,有些自嘲地笑道,“不过说真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我之所以没让襄阳侯派人去取,是因为在我住到酒楼之前,它就被老鼠给咬了,根本不能使用。”
“我传消息给慕容泽,就是想要他手里的何首乌,以便救沈姑娘一命。”
“可千算万算,我竟没算到他会对她动了心。”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出卖朋友的事情。”
那小女人是不错,又漂亮又会做饭,还会赚钱。
可他真没想到,他那个冷血冷心的弟弟竟然看上一个乡野村妇。
看上就看上呗,没事送个同心结做什么,他是不是唯恐这女人日子过的舒坦了,故意给她按上个细作的身份?
“我知道你没出卖我们。”谢逸辰淡淡地说,“如果不信你,这些话我就当着襄阳侯的面说了。”
“不过事已至此,你的真实身份也该说出来了吧。”
虚谷子也没隐瞒,笑着将一切如实相告。
没错,虚谷子并不仅仅是番邦人,还是番邦的二皇子。
他自幼仰慕中原文化,再加上厌倦兄弟间的汗位争夺,于数年前来到西梁游历。
几年前,他选择在襄阳定居。
原因无他,无非是这里离番邦近。
父汗年纪已大,身体不好。
如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可以第一时间回去。
“原来是二皇子啊!”谢逸辰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我虽相信你,不过在战争结束前,你怕是不能离开酒楼了。”
毕竟,虚谷子的身份太敏感了。
就算他相信,可其他人会信吗?
堂堂番邦二皇子,又怎么可能和襄阳将士一条心?
“我也没打算离开。”虚谷子笑道,“我之所以愿意去救治伤兵,无非是看在沈姑娘的面子上。”
“如今襄阳侯连沈姑娘都怀疑,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再帮他了。”
谢逸辰听了,微微点头。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沈长歌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不……我不要回异世……”她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哑着嗓子说,“我要留在这儿,哪怕被十三道天雷劈,我也要亲眼看到他脱离险境……”
天雷?
在听了这几句话后,谢逸辰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那天雷一直追着那小女人呢,原来真的是冲她来的。
可为了他,她宁愿放弃回异世,愿意承受十三道天雷!
她这份深情,让他又如何去回报呢。
“好,不回去。”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哽咽地说,“不过,娘子,我已经脱离险境了,你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吗?”
“你别吓我,我需要你,小宝需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更需要你!”
大约听到了他的话,沈长歌这才安静了下来。
她紧握着他的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他们夫妻那亲密的模样,虚谷子不由的凄然一笑。
可惜啊,三弟第一次动心,想不到竟是镜花水月一场。
半夜时,沈夫人又过来了。
她并没有睡,眼睛又红又肿,似乎新哭过。
沈夫人本是来替换谢逸辰的,可沈长歌却死死地拽着谢逸辰的手,无论如何不肯松开。
谢逸辰本就不放心,于是便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泽再度发起攻城,襄阳侯率领众将士拼死抵抗。
没了谢逸辰的西梁军队,战斗力明显下滑。
在心思缜密的慕容泽面前,襄阳侯这员老将竟占不到丝毫便宜。
一时间,西梁军队损失惨重。
于是,城内要求严惩沈长歌的呼声越发的高了起来。
沈轩虽在调查此事,可正如沈夫人所说,能接触到面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法理清头绪。
由于慕容泽送来的同心结,就连他都有些怀疑沈长歌了。
众人大怒,将沈家酒楼团团包围,纷纷要求以沈长歌的血来祭奠阵亡将士。
看着窗外那些愤怒的人们,虚谷子苦笑着向谢逸辰看去:“这就是你们夫妻想要守护的子民?”
“就因为几句流言蜚语,他们就忘了你们夫妻的大恩大德。”
正是因为看透了人性,所以他才远离宫廷,做个自由自在的乡野郎中。
谢逸辰目光一暗。
“要不,你们还是走吧。”沈夫人也一脸失望,“我找阿轩去,让他多派几个身手好的家丁,把你们夫妻送出襄阳。”
“从今以后,你们再也别回来了。”
如果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那要这襄阳百姓又有何用?
她不是襄阳侯,她没有他那么深明大义。
她,只是个单纯想保护自己女儿的普通女人。
谢逸辰听了,微微皱眉。
他一个人想离开襄阳城容易,可若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杀了那狐狸精,杀了她!”
示威声越来越大,百姓们的情绪也渐渐失控。
也不知谁带的头,他们推开了看守的士兵,径直闯进酒楼。
一时间,装修精美的酒楼被砸的七零八落。
沈夫人大怒,冲出去便和他们发生争执。
遗憾的是,那些砸红了眼的人们根本不管她是不是什么襄阳侯夫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虚谷子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却也被众人打伤。
情绪失控的人们踏着楼梯,径直向沈长歌房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