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夫人脸上透出些许神伤，看着云舒的目光中有很多的情绪。

“云大夫，我说了……你会帮我对吗？”

这一句是试探，也是恳求。

云舒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见此，陈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怕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云大夫，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在这里，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陈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云舒却忽然觉得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陈夫人原本平静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恨意。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生活的很好，有一个很爱我的丈夫，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陈夫人的表情有些痛苦：“如果我没有怀疑，没有去凝香阁闹事，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他从前跟我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我。”

闻言，云舒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她听说陈夫人和陈言之两人感情很好，而沈若风也告诉她，陈夫人是为情杀人的。

可……如今陈夫人却说陈言之利用她，想来……又是一段伤心过激的往事吧。

见她不说话，陈夫人继续说道：“我为了他，与家里断绝关系，为了他……义无反顾的离开我得亲人，为了他……想方设法的送他上京考试，为了他……我做了一切，本以为他进入京都城，我们二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到这里，陈夫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看着前方，眼中满是怨恨。

云舒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这段记忆实在是太痛苦了，而且也太残忍，云舒不愿意去提，也不愿意让别人提。

“可是……那一切不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而已，来到京都之后，他越来越不爱归家，越来越远离我，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直到那天有人突然来提醒我，说陈言之去了凝香阁，我半信半疑的跟着他去了，没想到……他却说，若是当初不和我在一起，他根本没办法一直高升，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而已……并无半分爱意……”

陈夫人说到这里，泪流满面，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在利益面前，真情当真是微不足道的。

云舒见此，叹息一声："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呵呵......后来......"陈夫人忽然低声冷笑起来。

说着，陈夫人眸中闪过凶光：“他说他要休妻，然后……我哭了一夜，便动了杀他的心，那天清晨，我有些神志不清的去了药铺，买了毒药，想杀他，可是……慢慢的……我害怕了，不敢了……我本来想着，这么多年的夫妻不至于到这步，可是……我却发现他已经写好了休书。”

听到这里，云舒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陈言之当真是薄情寡义。

再看陈夫人，她眸子中满是凶光，整个人如同修罗恶鬼。

“所以……他该死！我为了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还要利用我，背叛我？为什么！”

陈夫人咆哮着，整个人都有些疯癫。

“所以……你下毒杀了他？”

“对。”

一瞬间，陈夫人又恢复了刚才平静的模样，脸上挂着笑意，眼中却尽是漠然。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跑？”

陈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转头看着云舒：“跑什么？没必要跑。”

虽然陈夫人说没必要跑，可是……云舒大体能猜到，她是不想跑的。

或者说，从决定要杀陈言之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想好要死了。

但是，她却最后没有选择死……

想着，云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陈夫人的腹部有些难受：“所以，你最后活下来是因为孩子吗？”

听着，陈夫人下意识的用手去抚摸这里的小腹。

“对……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怀孕了，我没办法狠心的让他陪我一起死。”

说着，陈夫人脸上露出些许温柔。

随即，这份温柔很快便消失了，换成了痛苦。

“可是……我终究没能保住他。”

这才是云舒最想知道的事情，陈夫人在刑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仅疯癫了，就连孩子也没了。

看着云舒的样子，陈夫人透出些许痛苦之色：“我在大理寺供认不讳，只求减缓斩刑，我杀了人……死不足惜，可是……却不能连累还没出生的孩子，后来……沈大人将我交到了刑部……”

说着，她声音有些哽咽，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看着陈夫人，云舒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陈夫人所经历过的这些她都不曾经历过。

所谓感情的事情，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且，云舒自小也没遇到过什么困难的事情，如今……遇见沈若风，对她也是好极了的。

站在如今这个高度来说，云舒确实没办法开口劝陈夫人什么。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陈夫人，等待陈夫人缓过神来告诉她一切。

两人皆是沉默。

良久，陈夫人终于又开口说话了：“我来到刑部之后，只想好好养胎，虽然环境艰苦些，可是我也不怕……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入了牢房的人……竟是真的的卑微……”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又道：“那日可没有今日这般的好天气，我记得那日阴雨绵绵的，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夜幕时分，雨都还在下。”

陈夫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转而看着云舒问道：“那天，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我很冷，很难受，就连肚子也很疼的所以……我求狱卒，求他们给我一床毯子和一点热水，可是……他们非但没有答应我的请求，还对我……万般辱骂……后来……”

说到这里，云舒能明显的感觉到陈夫人的气息不平缓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看着陈夫人，云舒有些着急：“陈夫人！”

如今已经说到这里了，再有一点她便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听到云舒的呼唤，陈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着。

慢慢的，她调整了情绪，随即又道：“那夜，那群值班的狱卒……”

现在的陈夫人，虽然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整个人身上还是透露着很恐怖的气息。

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手掌之中。

云舒甚至能看到她手上的血迹。

听到这里，云舒大概已经能想到陈夫人经历过什么了。

正想着，便听陈夫人道：“他们……侮辱了我……”

短短六个字，却用尽了陈夫人所有的力气。

云舒自然知道陈夫人口中的“侮辱”是什么意思。

而，陈夫人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

所以她并没有再追问，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很残酷的。

她也很理解陈夫人。

良久，她才道：“那几个狱卒，是之前在院子里看守你那几个吗？”

这是云舒的猜测，因为当时陈夫人看见他们几个，情绪很激动。

闻言，陈夫人微微点头：“是。”

听罢，云舒不再开口。

如今看来，郭大人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然……不会故意让那几个狱卒去守着陈夫人。

而且……这样的事情估计还不止一次了……

片刻后，陈夫人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回忆。

她看着云舒，道：“云大夫……虽然我和你不太熟悉，可是我知道……你是想来调查真相的，我求你……我要他们几个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求你……帮帮我……”

陈夫人几近乞求的声音落入云舒耳中。

看着陈夫人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云舒心里一阵烦躁，她不禁想到陈言栎所做的种种。

“好！”

一个字却很坚定。

这样的语气让陈夫人放心多了，她看着云舒笑了：“谢谢……”

说着，还向陈夫人行了一礼。

云舒连忙去扶陈夫人，身为女子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是大夫，她看过太过生死，对于陈夫人心中生起了一种怜悯之感。

她犹豫了一会，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问陈夫人关于别的线索的事情。

如今，陈夫人是唯一的突破口。

可是……现在好像又不太合时宜……

看着云舒，陈夫人轻轻笑了笑：“云大夫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这也许是她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听罢，云舒犹豫一会，才道：“陈夫人……在陈大人死之前，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