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死人了,才会用上这些东西。
叶临天心里泛起不妙的感觉,大过年的,若无要紧事,谁会这么招摇。
往前行走,豁然开朗,巷子两边都被推平,被拆迁。
断壁残垣加上凄凉的哀奏,让叶临天心里烦躁,想起今日还没吃药,吞服一颗,这才平复下心情。
越往前走,声音越大,从房子里面传来的。
“安定路四十三号巷六十二号,是这里了。”
叶临天闭着眼睛,双手颤抖,放在房门之上,哀乐是从里面传来的。
深吸一口气,愣是没敢推开门。
“算了,明日再来吧。”
到最后,叶临天还是没有勇气进去,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态度,面对里面的人。
叶临天这一次,是要去见马蹄岛上,九十九名战士的家人。
他们是无名的英雄,家人,至少要得到优待。
首当其冲的,就是梁舟宇,里面就是梁舟宇的家人。
叶临天实在不知道,用何种心情面对他们,尤其是大过年的还唱着哀乐,隐隐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勾动着叶临天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没感受到过母爱,可是能体会到,因为渴望。
失魂落魄的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叶临天迟迟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耳边回响着的就是哀乐的声音,脑海中就是梁舟宇大喊着让他离开的场面。
“帮我找安定路四十三号巷六十二号这一家人的所有信息,还有最近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要快!马上!”
命令一下达,叶家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不到五分钟,资料就被送到了叶临天面前。
除了梁舟宇外,这一家人还有一个弟弟。
慢慢翻阅着,叶临天不想错漏任何一个信息。
“好!很好!”
“没人帮你们,那我就帮你们!舟宇,你的家人,这一次由我来照顾。这一次,你就安息吧,来生,不要做个兵。”
看罢资料,叶临天心中怒气翻涌,又吃了一颗药丸,可这次没有丝毫效果。
大过年的,他不想杀人,可惜他怕明日自己会忍不住。
哪怕看了资料,哪怕下定了决心,叶临天还是一夜未睡,他实在是睡不着。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叶临天就起床,吃了碗饺子,准备出门。
“今日等我消息,有我命令,立刻出动。”
“若有半分延误,就别怪我不客气。”
叶临天满脸戾气,今天抱着杀人之心,谁来求饶都没用。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国君来了,叶临天也不会给半分情面。
“是,属下随时待命!”
众人高声答道,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叶临天这次是要玩大的。
踏出门,门外飘着细雪,远处梅花绽放。
外人觉得,给这寒冬平添几分诗意。
可在叶临天看来,细雪中夹杂着寒意,梅花中带着肃杀,那红色的花瓣,就是鲜血染透的。
心中带着杀意,看什么都有杀气。
“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的。”
站在巷前,叶临天深吸一口气,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笼罩在心间。
他不怕被人打骂。
他怕的,是梁舟宇亲人无言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责问,为何梁舟宇没有回来。
“臭婆娘!谁让你搞这么大阵仗的,扰民知不知道!”
“真是找死,要不是大过年的不能见血,早就送你下去见你倒霉老公了。”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大声嚷嚷的声音。
门外一辆挖机停在门口,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壮汉站在门口。
二楼一大块墙壁已经被砸烂,露出里面简陋的家具。
二楼床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件单薄的被子,寒风一吹差点被吹跑了。
他就是梁舟宇的弟弟——梁舟华。
叶临天站在门外,看着这群人,将这些脸庞一一记下,深怕遗漏一个,有了漏网之鱼。
这些,都是拆迁的人。
梁舟宇家的房子要拆迁,按照规定,每平补两万,而到最后,这群人每平只给了一千。
“你是谁?”
走进门,叶临天看见的是这次拆迁负责人,周大平,他正带着满脸的警惕问道。
而梁舟宇的母亲刘清贵,瘫倒在地上,放着热饭的桌子被掀翻,饭菜撒了一地。
“江海市,叶临天,特受故友之托,专门前来拜访。”
叶临天冷言说道,周大平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今日,只要对这件屋子里的人抱有敌意的,一个都活不了。
“故友?”
躺在地上的刘清贵连忙起身,扯着叶临天的衣服。
“你是军队的人吧?快告诉我,舟宇是不是还活着,他是不是出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看着拉扯着自己衣服,目光中带着希冀的刘清贵,叶临天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舟宇他,牺牲了。”
叶临天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明明不是自己的亲人,明明和梁舟宇只接触了几天,明明不少时候和梁舟宇还有矛盾,这一刻却心如刀割。
“牺牲了,牺牲了!哈哈。”
“两个儿子,一死一残,丈夫也被人杀害,现在还未曾清冤,你来,就是送我下地狱的吗?”
“你告诉我啊!你现在来有什么用!”
“我家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来迫害我?什么保家卫国,什么戍守边关,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我要儿子,我要家人!”
刘清贵疯了,大声嘶吼着,坐在地上哭泣。
叶临天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安慰。
这一家人,过得比想象中更难。
拆迁赔偿未果,丈夫找人理论,被打成重伤,没钱治病而身亡,最后还被人诬告是他动的手。
二儿子梁舟华往上报告,却被人暗中打断双腿,现在成了残疾,本来的未婚妻也和别人跑了。
刘清贵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梁舟宇回来能帮帮忙,盼着能有人回来帮忙主持公道。
可一个月了,一个女人硬生生和一群恶棍斗了一个月,都没人帮忙。
大过年的,摆上?礼与其抗争,可他们竟然要强行拆迁。
刘清贵今日终于崩溃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叶临天轻声说道。
“来晚了?”
“你来和不来,又有什么用!”
刘清贵依旧是大哭,整个屋子回荡着嚎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