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爷当初在省城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商人,财大气粗,心高气傲习惯了。心里明白那些人的意图,可也不会认怂。当下就接了邀请函。这就等于接了战书了。
以前的人都注重脸面,既然接了战书,就要全力以赴。要是输了,一年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常二爷回来才急急忙忙的找了两兄弟商量。
程灵慧当然知道这事关乎脸面。不过,她的认知里,就没有认输这回事。她还不信了,凭沙溪县的绝活,还干不过开州府?
沙溪县有句顺口溜,秦王的鼓,杨家的拳,十里铺的藤牌程家庄的枪,五金子的狮子美名扬。那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绝活。
斗灯,沙溪县不缺能工巧匠;斗鼓,柳家老爷子身体还强健着呢;斗老杆,现有程家庄,程灵慧的五叔,那可是扎老杆的行家里手。少有能赢他的,其余乱七八糟的人才,沙溪县那是应有尽有。
程灵慧兴奋的一夜睡不着觉。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她不但要和开州府那些人斗那些,还要和他们斗一场黄河阵图。地方她都想好了,就摆在开州府府衙前面的空地上。一般人还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往那里摆阵图。
黄河阵图据说从商周时期流传下来的。封神榜里,三宵用它困住过玉虚十二上仙。就连灌江口小圣杨戬都在劫难逃。会摆阵图的人很多。人人都说自己的是真正的黄河阵图,别人的都是仿的皮毛。程灵慧小时候很得姑父喜爱。姑父是核桃坪的,那里有个善摆奇门八卦阵的老头儿。
姑父跟他学得一手摆阵的好本事,要不然,就姑父那三脚猫身手,恐怕等不到娶姑姑就被人结果了。
程灵慧又跟着姑父学了一些摆阵的本事,要不是五爷后来找姑父谈了一次话,姑父一定会把所有本事都教给她。不过就算她学了的半吊子,摆黄河阵图也足够了。
毕竟,许多摆阵的人,只是按着图谱摆阵,连天干地支都闹不清,更别提活学活用,衍化变新了。
要斗的类别那么多,自然要早早准备起来。元宵会,最先放的就是灯。
从正月初十开始,各家的灯就陆续放出。也有大户人家的灯,也有买卖铺户的灯,最多的还是普通百姓,一家一户的花灯。图个热闹吉祥嘛。真正的好灯要等到正月十五晚上才会放出来。而那时正是各家都老杆的时候,也是元宵会的高潮时候。
花灯上为了应景,大多数是要题灯谜的。这就要看谁家的文采高了。
猜灯谜,有彩头。最是雅俗共赏的好节目。当然,灯谜越到后来越难猜。到了正月十四、十五这两天,一般的普通百姓能猜中的就不多了。这个时候,那些开文会,斗诗文的书生学子们就到了一年一度露脸的时候了。几乎哪年都要出几个新秀的。尤其以紫金山书院出头的学子最多。
到那时,紫金山书院的大祭酒和开州府的知府大人都要出来,亲自嘉奖那些崭露头角的学子们。
但是,程灵慧只兴奋了两天就高兴不起来了。
五金子的人不肯助常家出战。因为当年程灵慧打死了塌鼻子小金。程灵慧先前光顾兴奋了,把这茬给忘了。塌鼻子小金虽然死有余辜,可架不住是五金子的人。以前的人聚族而居,都十分抱团。许多时候,宗族势力是盖过皇权国法的。人家自己动手,那叫清理门户。外人动手那就是另一种概念了。没有来找常家的麻烦,就已经算人家通情达理了。要人家助战是不可能的。
而且,程灵慧还得到一个消息。五金子的人不肯助战也就罢了,还要替开州府那边的商户出狮,可是把程灵慧气得不轻,这不是里外不分吗?
可她生气也没办法。五金子狮王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金家的鸳鸯腿独步沙溪县,出狮就没有输过。他们如今跑到了对面阵营里,斗狮想赢就算了吧。
不过,程灵慧的黄河阵成功困住了开州府那边破阵的人,总算扳回一局。
但是,还没等她高兴呢。开州府那边提出异议了。说她摆的根本不是黄河阵图。这一局不算。程灵慧那个气啊,立刻找来德高望重的人来评判。
那时候的人都耿直,最后,连沙溪县这边的人都认不出程灵慧摆的到底是什么阵。这局只能取消。
斗黄河是程灵慧提出来的,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不输不赢作废了。可程灵慧深觉丢脸了。饭都吃不下去了。
一连失利两局,别说常家了,整个沙溪县的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有人心里不忿金家吃里扒外,夜里往五金子村口倒大粪。
扎花灯的人们更是穷尽了心思。什么走马灯、荷花灯、仙人灯,绞尽心思往奇巧上做。县令都坐不住了,一天里往转水城跑了两趟。说要是再输了,他可就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了。
常继文一天到晚咬着笔杆想灯谜。山长和师娘也没闲着。常之洲聚了一大帮姑苏书院的师长、同窗来助阵。力争每一个灯谜都别出心裁。
但是,沙溪县对上开州府,姑苏书院对上紫金山书院。高下立见。
要不是山长一笔梅花古篆力压群雄,这斗灯不等到最后,常家这边就输了。可这是,斗灯,不是斗文。重点还是在灯上。山长的古篆再厉害,也抗不到最后。
程灵慧急得,嘴里燎泡都起来了。这要是再输了,这辈子都没脸进开州府了。
反观开州府那边,人心雀跃,趾高气扬。程灵慧就更生气了。
到了正月十四上午,程灵慧正在家里发愁。小丫头跑来说道:“三姐,门外有人找。”
程灵慧心说:“会是谁呢?”
走出去一看,竟然是瓷窑口开饭铺的老菜,牵着外孙子站在门外。看见程灵慧一身妇人妆扮出来,一时愣住没说话。
程灵慧连忙将他们祖孙往家里让:“外头怪冷的,快进来。”
老菜一言未发,拉着外孙子进了屋。程灵慧急忙倒茶,又让小丫头给老菜的外孙子拿点心。
几年不见,老菜比原先还精神了。他外孙子也六七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许是认生,缩在老菜身边不敢睁眼看人。
老菜喝了一杯茶,打发外孙子去外面玩儿。开门见山道:“俺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程灵慧不解:“好没天儿的,你怎么想起送俺东西了?”
老菜道:“实不相瞒,那东西对于俺来说就是个祸害。说是害得俺家破人亡都不为过。可俺原先放不下。昨天听说了你们和开州府那些大老爷们打赌。忽然就开了窍。俺一直留着那东西,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啥东西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