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也难得认真的看着雷恩,说道:
“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满容易使用双重,甚至三重四重标准的。”
“我向来遵守规定。”雷恩道。
维克多进一步问道:
“但是你会视情况选择要遵守的规定,不是吗?既然都出手抹除了大家关于血鬼婆的记忆,为什么不干脆连死者的记忆也抹除掉?他们都死了。”
雷恩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你去问问他们,让他们选呢?你觉得他们会选择哪一个?
“是留着伤痛的记忆?或是遗忘一切?”
维克多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然是……”
“当然是留着记忆。”薇薇安忽然打断了维克多,说道:“即使这些记忆带着伤痛,但也包含了许多快乐和温馨的回忆,那些,都是人们一生的宝藏。”
“我也可以只抹除部分……”维克多思索道。
雷恩说道:
“没有办法的,即使你把亲人死亡的记忆抹除了,也改变不了家里少了一个人的事实。
“他们还是会发现他们挚爱的亲人失踪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今天以前的状态?每天焦急、担心,四处寻找……
“超凡能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再伟大的超凡者,也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
维克多一怔,下意识的说道:
“所以我才说,把死者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部抹除。这样就……好吧,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样,也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但要是我的话……我情愿有个空白的过去,也不要那些伤痛的回忆。”
“到了。”
雷恩领着维克多和薇薇安,走到了自幼所居住的小木屋前,转过身来面对两人说道:
“如果我的过去也是一片空白的话……”
“怎么样?”维克多问道。
“那我们今天就没地方住了。”
“咦?”
雷恩半开玩笑的解释道:
“还好我有照顾我的父母,和一个温暖的童年。即使他们过世了,还留下了这栋小木屋给我。我们今天晚上才有地方可以遮风挡雨。所以,有些回忆,我是永远也不想忘掉的。”
“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维克多道。
雷恩摇摇头,说道:
“没事,都过得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而且……谁说人死不能复生的?教皇冕下就曾经施展奇迹,让一位红衣主教死而复生。”
“哦,死而复生?确实是比抹除记忆好的多了,这就是你当曙光修士的目的吗?”
维克多只是习惯性的挖苦了一句。但没想到雷恩却不像往常那样快速反应,反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
“不能否认,这确实是让我学习曙光神谕的契机。”
说完雷恩便转头,领着两人进屋,一边介绍:
“客厅,我房间,哦那是我父母的房间……我就在父母房间休息吧,你们看谁要睡客厅?”
“我睡你房间吧。”薇薇安说道。
“行,我就睡客厅。”维克多道。
“我守第一班夜哨?”薇薇安问道。
雷恩摇摇头道:
“不用,在屋里屋外布置一些警报法术就行了。今天就都好好休息吧。”
“这个就交给我吧。我等会布置完警报法术后,再去抄录法术。”维克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复活父母?”
雷恩摇摇头道:
“他们过世的时候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虽然是生病过世的,但走得也並不痛苦。”
薇薇安忽然问道:
“你想复活的,是她吗?”
“嗯。”
“谁?”维克多感到莫名其妙。
“她叫做……艾薇,是吗?”薇薇安问道。
“嗯。”
“她是你的……”
“青梅竹马。”
“哦。”
“我先去布置警报法术哈。”维克多见状,立刻转头走出小木屋。
但是维克多一转出两人的视线,立刻法术默发並瞬发了一个“听觉强化”在自己身上。
小屋里,雷恩的眼光快速掠过客厅,最后停在了壁炉上。
“那……壁炉里头没什么柴了,我再去后面劈点。”雷恩说着,就要离开。
“公正之火!”
薇薇安倏地拔出长剑,指向壁炉。
炽白色的火焰从剑尖喷涌而出,如一条火龙似的扑向壁炉。瞬间点亮壁炉以后,炽白色的火焰仍继续停留在壁炉里头,发出明亮的火光,照得一室明亮如白昼。
雷恩自嘲一笑:
“好像不用劈柴了……嗯,上一次住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是需要劈柴的。只是薇塔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又不是战斗,怎么一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血脉法术?”
“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场战斗。”
薇薇安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幻象。在明亮火光的映照下,她的金发熠熠生辉,碧蓝色的双眸有如两颗蓝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但她却紧抿着嘴唇,明艳的容颜带着点苦涩。
“只是我不知道,这场战斗我还有没有胜算?”
雷恩叹道:
“我是修士,侍奉神灵的修士。”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
“曙光修士并没有规定不能……不能怎么样的。你知道,我……”
“我知道。”雷恩道。
“我知道你知道。”薇薇安道。
“我知道。”雷恩道。
“那我……我要怎么和不存在的人战斗?”薇薇安问道。
沉默。
火光微微摇曳,壁炉所剩不多的柴薪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薇薇安只是用她清澈的眼神,注视着雷恩。
良久,雷恩才缓缓开口说道:
“她叫艾薇,是昆西的妹妹。我们三个从小就玩在一起。
“她是个羞怯的女孩子,有点认生,但是一直跟我很要好……可能比跟昆西还要好一点。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底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的……我想,她应该也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哥哥了吧。除此之外,我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也没有机会去想。
“五年前,恐狼凭空出现在村子周围,袭击村庄。那时候,我们都只是几个平凡人。我们合力对付了一头恐狼,但是我也受了重伤。然后她扶着我回到屋内,虽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但是我也流了不少血,就要昏迷过去了。”
雷恩充满回忆的看向门口,好像那里还站着那个瘦弱的女孩。
“那时,她就拿着我家的那面老橡木盾牌,站在门口跟我说:‘好好休息吧,我会保护你的’。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