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来了些兴致,“你说的布阵是指?”
“你不知道吗?借助阵法的威力,说不定可以个那老鬼搏一搏。”
“需要准备什么?”我往王鹤的身边蹭了蹭。
“这些东西我来操办就行,你别掺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鹤站起身,身子在原地抖了抖。
我看着王鹤,嘴角也咧开笑容。
有点意思。
王鹤径直走了出去,我紧紧跟在王鹤身后。
我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阴姑从我安置贾月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我之后朝我招了招手,“包昆,过来!”
我没办法,看着王鹤逐渐走出去的身影摇了摇头,算是看不到这家伙布阵了。
心里有些遗憾,但我没表露出来。
我走到阴姑身边,阴姑只是打量着我,没说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阴姑,你这是?”
这位满面沟壑的老妪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进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顿,难不成贾月出了什么意外?
门没关,我走进房间。
贾月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现在她安静的躺在床上。
或者说,用安详这两个字更为贴切。
我走到贾月身边,发现这位可怜的女孩儿的皮肤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就像被人重击过后一样。
我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愣了三秒钟,最后颤抖着声音说,“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视线投向我身旁的老人,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些合理的解释。
阴姑摘掉贾月四肢上的黄符纸,端了个铁盆进来,把黄符纸丢进铁盆里,枯瘦的手指一搓,黄符纸顿时就在铁盆里燃烧起来。
跳动的火焰映在我的眸子里,我听到阴姑说,“这丫头被拷问了。”
“拷问?”
“是的。她的灵魂被控制她的人摄去,拷打。”
阴姑的声音很平淡,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喝了一杯凉白开一样简单。
我默然的问道,“那……贾月算是死了?”
阴姑回答道:“介于活着与死亡之间,老婆子猜测,幕后操控着她的那个人,怕被清醒着的小姑娘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摄去灵魂,进行拷问。”
我吞了一口口水,操控贾月的那个存在,真的有这么恐怖?
我听见阴姑接着说,“这种灵魂拷问最可怕之处在于,它与肉体相接,就是说,灵魂在那边受了什么伤立马就会反馈给自身肉体。”
我接过话茬:“这么说的话,贾月的灵魂死去之后,那么她的肉身也会跟着死去?”
阴姑沉重的点点头。
“她现在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只有肉体,没有灵魂。”
我的心情在听完阴姑的一番话之后彻底沉重了下来。
贾月其实只是一个心思特别单纯的女孩儿,我很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她。
贾师在我和白薇订阴婚的时候帮我挡住白薇阴体攻击以后的话还历历在目:
救救我妹妹!
我拿什么去救?
我不得不承认,自那件事情之后,我便将贾师的嘱托抛诸脑后,我亲手把它埋葬在自己脑海里的角落里。
她只是想帮哥哥报仇的小女孩罢了。
我看着贾月身体上不断浮起来的红痕,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她才多大年纪啊!
怎么能禁受这些折磨与苦难?
我捏紧了拳头,荆险峰是吧?
这一次必定让你有来无回!
阴姑说道,“你小子别抱太大仇恨,荆险峰可不是当初那个荆险峰了。”
我背过身,擦去脸上的泪痕,笑了笑说,“我也不是当初的包昆了。”
我看到阴姑脸上破天荒的露出颇为欣慰的神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这位玄学界的殿堂级老前辈背过身去,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向门外走去,最后她站在房门外,双手负背,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自嘲,“是该准备一个拐棍喽。”
我最后看了一眼贾月,然后说了句,“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跟着阴姑走出贾月的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是该全力面对荆险峰了!
我回到休息室,通过监控发现,鬼语和白薇都在抓紧时间吸收阴力。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我伸手关掉显示屏的时候,瞥了一眼那间空无一人的房间。
101号房间。
这个时候,许姐……应该说是许婳,你在哪儿呢?
我按下按钮,显示屏熄灭。
我出了宾馆大门,发现王鹤在离宾馆二十几米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我走过去,低下头一看。
原来王鹤扒开了雪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画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图案。
王鹤似乎察觉到我的到来,嘿嘿一笑:“这你就看不懂了吧?”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吗?”
“当然!”王鹤伸出手指了指地上他刚刚画好的图案,“你没发现这个图案看起来像水吗?”
“呃……”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原谅我真的看不出你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王鹤对我嗤之以鼻,“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万物和谐。”
我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王鹤不耐烦的拨开我的手臂,“说了你也不懂,你想学你看着我做就行了。”
我耸了耸肩,讲道理,刚才听他说完那番话,从心里上感觉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虽然神头神脑的,但没听出来有装逼的意味在里头。
王鹤咳嗽两声,故作高深,“因为水能处理众生信息而使之改善的缘故,水也就成了‘大道之行’的一种表现形式。所以自古以来,道家高道大德皆通‘上善治水’之道,这就是古老而又神秘的‘符水咒法阵’”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由得插上一句,“这不是烧在碗里兑水喝的那种东西吗?”
王鹤推了我一下,“不懂少在这儿说,你内行还是我内行啊?”
我提醒道:“王鹤,你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你要知道,我们这次要对付的可是老祖宗级别的怪物,稍有差池,咱们都得送命啊!”
“得咧得咧,少说两句,你去忙你的,这儿交给我。”
我其实还想看看王鹤的把式,听他这样说我只好返回宾馆。
张叔穿着深蓝色的老款羽绒服,我估摸着是从他后辈哪儿替换下来的货色,羽绒服上东补西缝的,他站在宾馆门口,缩着脖子,双手拢进袖口里。
我闲着没事过去和张叔搭茬,“张叔,妍总一个月开你多少工资?”
张叔笑了笑,露出农家人淳朴的笑容,他伸出残缺的手,然后对我竖起三根手指。
“三千?”我摇摇头,这妍总怎么能这么小气?给我开工资大把大把的开,就像不是她家的钱一样,怎么对张叔就这么刻薄。
张叔摇了摇头,苍老的面容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再次对我晃了晃手指。
“三万?”
张叔这才收回手掌,重新塞回袖口中。
我想这还差不多。
但我转念一想,不对劲啊,要是每个月三万块钱,张叔不至于穿这么寒酸吧。
我问他,“那你的钱呢?你一个月挣三万怎么不换一件好衣服穿?”
张叔咿咿呀呀的对我打着哑语。
我哦了一声,原来张叔有个儿子在省城念大学,还是一等一的大学哩。
“那您真是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至少比我强多了。”
张叔:才不是哩,我那儿子一个月要三万块的生活费,我得趁我自己还干得动,多给我儿赚点钱,才不至于让他丢脸嘛……听说他学校里,别人一个月都花十万,幸好我儿子懂事,不会跟他们攀比。
我有些奇了,我还没听说咱们这个省城还有这么高消费的学校,于是我说道:“您儿子在那个学校念书啊,给我说说呗。”
张叔嘿嘿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我看见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开,伸手从内兜里拿出一个塑料包。
由于日子有些长远,塑料纸有些泛黄发黑。
张叔小心翼翼的把塑料纸翻开,一层又一层,他脸上一直是淳朴而又骄傲的笑容,我看见这位五十多岁的农家汉子在翻开塑料纸的时候,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杆逐渐挺直。
塑料纸被张叔全部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崭新的折叠起来的白纸。
我从张叔手里接过,有些好奇。
张叔打着哑语:我不识字,别人都告诉我这是贵族学校,一等一的。
张叔竖起大拇指,我翻开折叠着的纸张。
白字黑子,尽收眼底。
我看向张叔,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白纸。
眼眶忽然间就模糊了。
白纸的顶端写着:
死亡通知书。
上面印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轻小伙子,对着镜头露出白牙咧嘴笑。
张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张照片嘿嘿笑:
这我儿子,可俊哩。
“对呀,您儿子长的真帅,张叔你听着啊,这上面写着的是国家一等贵族学院录取通知书,您可真有福气啊。”
我甚至都忘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无比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