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已经派发完毕,可索鲁和坦戈两人都还没领到属于自己的午餐。饥肠辘辘的坦戈揉着肚皮,用怨毒的眼神望着不远处几个吃的肚儿圆圆正在晒太阳的土人。
“别让老爷我得了翻身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就算跪着来求我,也绝不放过你们!”坦戈咕哝了一声,转头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我亲爱的王啊,再劳动您去弄点吃的吧。家里的娃儿已经饿了三天了,您就忍心您唯一的虔诚的子民全家都饿死么?”
“胡说!”索鲁对于坦戈的厚脸皮已经快要免疫了,他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训斥道:“昨天傍晚的时候你们才刚刚吃了一只肥鸡,而我白白捱了一顿打,却连一根鸡毛都没有捞到。不会再上当了,坦戈。那是最后一次。”
“是吗?”坦戈阴险的笑着,“那我就去告诉那些人,他们的王就在这里喔。看看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对你顶礼膜拜,尊称您为一声陛下。”
索鲁闻言立时打了个寒噤,态度软了下来。他低三下四的道:“不,不要……”
“那还不赶紧去弄。”坦戈冷笑了一声,催促道。
索鲁只得无奈的站起身来,又惧又怒的瞪了坦戈一眼,怏怏的去了。草地上只剩下坦戈一人,满意的笑了起来。索鲁之所以对他言听计从,且无计可施是有原因的。原本两人从隔离营里逃出来之后,索鲁便想故技重施,施展他从南大陆无往不利的蛊惑话术,骗一帮愚民来为他效力。顺便也能在秦大人的眼中博得更加重要的地位。这正和了坦戈的如意算盘,两人一拍即合,便去寻找合适的哄骗对象。谁知道,土人中间流传着一个预言却让索鲁的骗术还没有开始施展,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那个可怕的预言据说是从一条奴隶船上流传出来的,一位善良的祭司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保障了整条船上的奴隶的生命。自己却在即将抵达港口的时候死去。
可恶的奴隶主将他的尸体抛进水中,让这位善良的祭司最后的遗愿都没有完成。但他却告诉奴隶们,未来的普拉共人会面临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带领整个族群走向灭亡的就是他们的王。如果能够把那个王杀死,那么普拉共全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以不知不觉间,索鲁竟然成了绿岛上所有普拉共族人的公敌。得知了这个预言之后,坦戈便抓住了他的痛处。可是他自己在其他土人心中也并不干净。这才是两人面临如此窘境却不敢声张的根本原因。
盘算着一会儿能吃到什么好吃的,坦戈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饿了。正当他优哉游哉的等着美餐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忽然看见几个身穿黑色军服的秦人从避难营地中走了出来。
“有没有愿意参军的?给发军服,给发武器,给发安家费!”士兵们走进人群中大声吆喝着,可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空出一片白地来。人们冷漠的望着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兴趣。
坦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遇似乎来了。他努力的朝前挤过去,想要走到那些士兵们面前。可他才刚刚迈开脚步,就被几个健壮的汉子挡住了去路。
“坦戈大人这是要去找秦人摇尾乞怜吗?”人群中,闪出一个面目阴沉的普拉共人。坦戈依稀记得他,却叫不出他的名字。这人正是在港口上靠卖弄一把子力气为生的同族。当时他也曾仗着自己身为通译的身份,从他身上沾过便宜。可是无论如何,那只是小小的过节,犯不着如此拦阻他,跟他结下不共戴天的死仇吧?
坦戈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你们想怎样!”
“请坦戈大人安分一点。”那普拉共人阴森森笑道:“秦人快要完了,焰火岛上的义军一到,咱们便跟着那些义士们吃香喝辣,睡秦人的娘们儿。我们当够了狗,早就想支起身子来做人了。”
“你……你是海盗的同伙儿!”坦戈心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咄指指着那普拉共人喝道。
“我可不是。”那人矢口否认道:“只不过是个心痛我大岛上族的光荣遗民,沦落到此等地步的热心人而已。坦戈大人,还是请你快快安静些受死吧。秦人已经注意到这儿了,快点弄死他。”
几个土人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坦戈的手脚,想要在无声无息中把他置于死地。可是他们却料错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原以为坦戈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手足无力才是。谁知道坦戈拿住了索鲁的把柄,昨天晚上偷吃了一只肥鸡。体质可比这些一日三餐都不给吃饱的贫弱土人强壮多了。再者事关生死,坦戈拼命的挣扎着。几个土人使劲了浑身解数,硬是不能让坦戈安静受死。
“救……救命!”坦戈挣扎着喊道,可他的呼救才刚刚出声,就被那为首的家伙捂住了嘴巴。
正当坦戈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忽然一片阴云遮住了他的脸。抬头一看,恰是被他打发走的索鲁及时赶了回来。索鲁虽然说得可怜,可也是这些土人中为数不多能够填饱肚子的一员。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按住坦戈手脚的土人扯到一边,把这可怜的家伙从生死线上拯救了下来。
“想要吃的,给你!”索鲁还以为自己偷老村村民的鸡吃的事情败露,劈手把两只肥鸡丢了过去。
那汉子侧身避过,阴着脸道:“杀了他们!”几个土人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却是扑了个空。坦戈见机极快,早就趁着汉子躲闪的空当儿,拉着索鲁便从人缝中钻了出去。
“感谢我吧!我的王……”坦戈一边逃命一边喋喋不休。“我给你带来了一场大富贵!”
“什么?”索鲁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两人就一头冲出了人群,跌跌撞撞的摔倒在那为首的军官面前。
“大……大人!我们要从军。”坦戈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军官也知道:这些刚刚归附的土人是不可能对帝国有什么奉献之心的。如果换一个地方,区区几千海盗来攻打的话,甚至不用请求军队来援。
登高一呼,光是民壮就能让海盗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在这个刚刚归附帝国还没有一年的地方,先一步归附的岛民都没有什么归属感,更不要提这些之前还为奴为婢的土人了。他本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打算,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土人也是兴致缺缺。聊胜于无,总不至于太过难看。
“给他们发两件军装,让他们跟着走吧。”军官冷淡的吩咐了一句,又看了看周围木讷呆滞的人们。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回走。
可是坦戈拼命跑出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这两身军装,他还有更大的欲求。一个虎扑从地上跃了起来,双手死死抱住了军官的小腿。“大人,大人……小的有重要的事情报告。”
军官猝不及防,险些被这矮小的家伙绊了个跟头。回头恼怒道:“有事情说便是了,你学那狗儿抱我的腿做什么!”
坦戈知道秦国的军队和民政完全是两个世界,原来在民政系统很吃得开的手段在军队里并不适用。当下讪讪的松开了手,伸出手背擦拭着额上的冷汗道:“不是怕大人您走掉了嘛。”
军官顿住了脚步,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快说。”
“小人原是岛上的通译。跟萧孟大人一起去南大陆执行过任务的。”坦戈不管不顾,先把自己认识的最大的官儿抬出来给自己涨涨门面。岂料自己说出的话彷如石沉大海,只见那军官面沉似水,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他心中打了个突,也不敢多啰嗦,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大人,您这样子吆喝是不得法的。”坦戈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讨好的道:“大部分土人都听不懂您到底在说什么,您现在正缺少一个通译。小人正好能帮您解决这个难题。”
军官脸上微微一红,这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不过,他一时半会还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架子,没好气道:“既然如此,你就代我跟他们宣告。就说帝国需要临时兵员,看谁愿意来参加。”
其实这也不怪军官疏失,在守岛战役开始前,齐大志就已经将懂得秦语的大部分土人抽走了。也就是坦戈和索鲁两人不愿意去前线吃苦,才留了下来。当然这之中的内情,坦戈才不会跟他详说。
得了军官的许可后,坦戈顿时便抖了起来。三角眼横着扫了一圈,趾高气扬的用普拉共语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秦大人们开恩,准许咱们有衣衫穿,有粮食糊口。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东西,要不想被饿死,就得拿起刀枪来跟海盗作战。愿意作战的跟我来,秦大人说了,愿意来的重重有赏!”
如是喊了几遍,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坦戈连忙把士兵发给自己的军服递到那人的手里。
有了榜样,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不多会儿,大多数土人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千余青壮站成几队,显的浩浩荡荡。坦戈冷眼看着那海盗的细作也躲躲闪闪的混进了队伍,他心中发出一声冷笑,故作没有发觉。而是殷勤的把索鲁拉到那军官面前,讨好的道:“大人,这位是索鲁。曾经在南大陆普拉共军团里当过军官。如蒙您不弃,就请任命他个一官半职。”
“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军官不冷不热道:“军官的任命自有安排,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坦戈吃了颗钉子,立时便老实了。他扯了扯索鲁,横了他一眼。示意他跟紧自己,不许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