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显缓步踱上二楼,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他找了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一杯红色果子酒。轻轻啜饮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老人的一举一动。
白江怒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咸阳特产的稠酒。却是一滴未沾。他不与任何人交流,老神在在的坐在专为他这种高雅人士准备的雅间中,等待着好戏的开锣。
帝国人对于长着兽耳的异族少女有着超乎寻常得热爱。兔耳,猫耳,犬耳……十三号妓馆身为咸阳十八街中名声最盛的一家,自然每次拍卖都会造成很大的声势。不过,这一天的拍卖似乎仓促举行。除了别有目的的萧显,往日都会爆满的拍卖场这时冷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十余人而已。
一个身穿侍应服的年轻人端着果盘走上楼来,走到萧显面前,笑吟吟道:“客人,您要的果盘。”
萧显看了他一眼,发现这是一位临时客串侍应的监察处队员。他知道有了新的行动指示,点点头,将酒杯放进侍应的盘子里,道:“再给我倒杯酒来。”他拿起一颗鲜果,不动声色的拉出果盘底下压着的纸条,打开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
“萧处长到底在想什么?”萧显心中想着,摸了摸揣在兜里的支票本。
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灯光暗了下来,一阵丝竹声响,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中年胖子走上台前,向台下诸人鞠躬致意,朗声道:“欢迎各位客人光临。今天将举行一场临时的拍卖。请看……”
四个侍应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笼走上台来。木笼四周垂着红色的丝绸,灯光照射在丝绸上,闪出一条条耀目的红光。急促的鼓声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中,胖子作态的一把掀起丝绸。
绸布轻轻飘落在地,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木笼上。只见一个赤裸的猫耳少女,低伏在笼中。低声呜咽着,惊惶的看着耀眼的灯光。
“上品的猫耳族少女。可是真正的处女喔!”胖子卖力的叫卖着,一如宠物市场吹嘘自家宠物品种优良的宠物店老板。
片刻之后,有人在台下懒洋洋道:“我出三千元!”
“四千!”
“五千!”
……
价格节节升高,立刻便进入到高潮阶段。十几个商人你来我往,瞬间就将价格抬到了三万三千钢元的高价上。这时,一直呆坐在雅间里的白江怒出手了,他丢出一个木牌,朗声道:“我出五万元!”
胖子拍卖师喜出望外,大叫道:“这位客人出价五万元!还有没有加价的?”
萧显想不明白为什么萧冰铁了心的要破坏这场生意,他是下属,自然要服从命令,站起来,轻蔑的看了雅间中的老者一眼,道:“五万五千元。”
这样的高价已经不是商人们能够承担的了。没有人加入这场豪奢斗富的战争。只看着雅间中的老人与那个俊朗的青年之间得激烈肉搏。
“六万。”白江怒波澜不惊,
“六万五千元。”萧显身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自然是夷然不惧。
“七万。”
“七万五千。”
……
萧显得意的看了看老者,笑道:“老先生,您的身子骨可消受不了这样的美人。十五万!”
市场上一个纯色猫耳处女的最高价格不过四万,而萧显此时开出一个至少三倍的高价。白江怒坐不住了,撩起珠帘走了出来,怒气勃发道:“年轻人,要留些口德。”
萧显混不吝的看着他,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得,您说您买不买吧?”
白江怒却是淡然一笑道:“有什么是老夫买不起的?不管你出多少价格,老夫都在上面加一万。出价吧,年轻人。”
萧显却不说话,要过纸笔,写写画画一番,交给那中年胖子。中年胖子看了一眼那数字,白眼一翻,咕咚一声倒了下去。竟然是欢喜得晕了。
白江怒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道:“年轻人,这个数我加不起。你赢了。”
所有人都想一睹能让白江怒认输的数字究竟是多少,但是却没想到事情还没完。白江怒负手站在一旁,虽是退出了竞价,但也不是要走的样子。他冷冷注视着萧显,道:“年轻人,现在我得看看你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来。若是拿不出来……哼哼。”
萧显看着面色冷淡的白江怒,笑笑,掏出随身揣着的空白支票本,在白江怒眼前晃了一晃道:“叫我数数后面几个零。”说完,真的去数。白江怒如同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看着萧显,指着他手里的密码本说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萧显不理他,心中诅咒着萧冰。一边快速的把数字填上,交给身边的侍应。道:“拿去!现在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一场闹剧!萧显领着乖猫咪一样的猫耳少女回家的路上怒气冲冲的想着。白江怒看到支票本后再也没说什么,失魂落魄的坐上马车回去。萧显平白得了一个猫耳少女,却也没有得到萧冰的进一步指示,只好也交了差事回家。
猫耳少女还不会说秦语,张嘴居然就是“喵喵”的声音,萧显费了好大力气才连哄带骗的帮这少女穿上衣衫。
赢羽衣听了萧冰的回报,合上书本。笑道:“大概回去以后,白江怒就会彻底的撕下伪装,来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了吧?”
白江怒从车厢中走出来,接过老管家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阴沉着脸走进大堂。看见自己的夫人愁眉苦脸的坐着,身旁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
屏退了管家和使唤。白江怒脸色一变,忽然变得满脸喜色,对夫人道:“今日我见了咱家的孙女婿了!那小子好不正经!居然和老夫争抢一个猫女。呵呵……你怎么不说话?”
夫人白了他一眼,垂泪道:“还有什么孙女婿?皇叔家都把退婚文书发给咱了!”她拿起手边的布包,狠命一丢,布包到了白江怒脚下,散落一地。大红的婚书落在他的脚面上,忽闪忽闪的,像是一张嘲弄的脸。
“这……”白江怒心中狐疑,赢庸这是什么把戏?收了自家的聘礼,却又退回了婚书。正犹疑着,忽听老管家在门外低声道:“老爷,老爷!十八街有客人来。”
白江怒不敢怠慢,忙撇下垂泪的夫人,来到前堂。看到十三妓馆的老板正袖着手等着他。急忙走上前去,见礼道:“赢掌柜。”
赢老板同样回礼道:“白阁老。下人不懂事,今天下午冲撞了您。这不,我特意过来给阁老赔个不是。”他抽出兜里的空白支票本,交给白江怒,笑吟吟道:“下午那个后生您老别见怪。赢庸殿下早前与他有一面之缘,所以送他一个猫女以当谢意。不巧却冲撞了阁老的面子。真是……”
白江怒颤抖着手接回支票本,铁青着脸道:“殿下的意思是——”
赢老板笑吟吟的道:“殿下的意思我们下边人是猜不透的。阁老自己寻思吧。来啊,把美女送上来!”四个含羞带笑的猫耳少女走上来。白江怒抖抖索索道:“小女顽劣,自是难入殿下法眼。但是何苦如此折辱与我?”
赢老板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四个美女虽不如今日阁老错失的那个尤物,却也是上品了。还请阁老笑纳。告辞了。”
赢老板将手一拱,竟是扬长而去。
“老爷……老爷……”老管家凑了上来,低声道。
“什么?!”白江怒猛地一惊,回过神来。
“赢老板已经走了。老爷,这四个美女作何处置?”老管家指着四个猫女问道。
白江怒心中一阵暴怒,将支票本撕得粉碎,转身向后院走去,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活活打死了,扔到河里去!”
走了几步,白江怒停下脚步。听着前院里猫女们凄惨的嚎叫声,竟是一阵快意。他招了招手。一个小厮疾步跑过来,道:“老爷什么吩咐?”
“找到下午那个年轻人。和那个猫女一并打死了,扔到街上去。”白江怒冷然道:“叫白七过来。我有事问他。”
白七忐忑不安走进后堂,跪在白江怒面前,道:“见过老爷。”
“白七,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白江怒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端着茶杯淡然问道。
白七磕了一个头,道:“小的已经打听过了。那个重要人证现在二十里铺。后天就要提来再次进行问询。李太李郡守的处罚小的也打听过了……”
“说,别婆婆妈妈的。”白江怒心中有了定计,依旧阴森森的催问道。
白七看了面无表情的白江怒一眼,咬着牙低下头道:“李太老爷已经定下了,满门皆杀。”
“哐”的一声,白江怒已经将手里的白玉茶杯丢到白七的脑袋上。鲜血顺着白七额角流了下来。白江怒咬牙切齿道:“赢氏小丫头欺人太甚!”
白七捂着额角伤处不敢作声。白江怒喘息几声,恢复了平静,冷冷看着白七道:“很好,你再去打听,看看那证人的马车走哪条路。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白七低头行了一个礼,捂着头跑了出去。
夫人走进来,担忧的看着白江怒道:“老爷,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啰嗦。”白江怒瞪了她一眼,道:“说。”
“老爷,我们收手吧!”夫人忽然跪在白江怒脚边,哀求道:“咱们斗不过赢族的。万一连累了妹子和大哥,李太一家的下场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
白江怒冷漠的一脚踢开了她,冷笑道:“收手?我凭什么收手?赢祯那老东西把手伸进咸阳不就是为了我收手么?他为什么不退一步?我是国舅啊!你见过这么夹着尾巴做人的国舅么?这个帝国都是他家的,我捞一点养老的钱怎么啦?有错吗?”
夫人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老爷,我是一个女人家。不懂你们男人的世界。但是有一句话我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您就不该把手伸进那里边去!”
“我不该伸进去?”白江怒看着她,冷笑道:“夫人,你老糊涂了吧。我不掺那一手,哪有钱给你买金银首饰?哪里有钱给我们置办豪宅?哪里有钱给孩儿们打点路子?这件事,没有退路了。这一次不是赢羽衣饮恨,就是我白江怒身亡。没有退路了。”
白江怒凄凉的看了夫人一眼,沉默了片刻,道:“给紫苏丫头写一封信,告诉她。白家不认她这个不孝的孙女。好歹,也得给我白家留下一点血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