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得什么?”卡蒂有些心虚的凑过来,明知故问道。
“说得啊……”萧显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笑眯眯道:“家里人说,这次婚宴就不派人来闹事了,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安静的生活。他们还送来了一笔不菲的钱财,作为我和他们一家断绝关系的代价。”
“你胡说!”卡蒂道:“信上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哦,还有。”萧显道:“信上还说,让我们赶紧生一个孩子,好快点让他们断了给我找结婚对象的心思。”
“显~”卡蒂跺脚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她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道:“信上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显托着下巴望着她道:“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我……”卡蒂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想让显离开。也不想让显你的父亲和母亲不认你。”
“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想跟他们掺上关系。”萧显的眼神黯淡下来,当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和卡蒂为什么会互相接近的原因。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啊!
卡蒂站起来,走到萧显的面前。凝眸望着眼前英伟的男子。她喃喃道:“显……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么?”
萧显仰头望着她,卡蒂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摩挲着。
“明天,我们就去宴请院长。”萧显心中一动,快速的道:“明天晚上,让我好好的了解一下你的所有。”
这话近乎赤裸。卡蒂听了之后,心中一颤。双腿站立不稳,软软倒在萧显的怀里。
“显~抱紧我。”卡蒂缩进他的怀抱里,喃喃说道。
萧显无言的紧拥着她,闭目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只愿意时间就这样永远的定格在此时。
……………………
萧显挟着一个巨大的公文包走进孙铿的临时官邸。立刻被守在门口的卫士挡住了去路。
“萧侍从官,带的是什么?”卫士表情严肃的道。
“请帖……和喜糖。”萧显脸上浮现出少见的微羞笑容。他轻轻打开公文包,将一张大红喜帖和一大包硬糖塞进卫士的手里。
“这……”卫士有些吃惊,翻开喜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惊道:“明天晚上?”
“到时候来赏光。”萧显微笑着道,然后挟着公文包走向远处。
过不多时,萧显即将举行婚宴的消息传遍了临时官邸的每一个角落。而各人的反应则各不相同。
孙铿:“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厨子什么的都请好了没有?”
羽衣(冷笑一声):“你真的想好了么?记住,可没有后悔药吃啊。”
司全:“有酒喝?好,明天准时到。”
闫峰:“抱歉,明天我得熬这个死不开口的家伙。这是礼金,别嫌少啊哈哈……”
……
……
送完了最后一份请帖,萧显抹了一把汗。舒心的出了一口气,接下来还要忙的事情更多。虽然已经叫了司全和千禧带着卫队的人过来帮忙,但是你不能指望这些只知道打枪的糙汉子搞好一场婚宴——他们不把事情搞砸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站在临时官邸门口想了几秒钟,然后叫了一辆马车赶往了附近疗养院。怎么能忘记了那家伙?他坐在马车上自怨自艾的想道。
王祀倚在窗前,望着窗外潮湿的地面。看见萧显眉飞色舞的走过来,不由嗤笑道:“我看某些人已经快要飞起来了。”
“某些人在逃跑的时候也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萧显反唇相讥道。将一大包硬糖拍在他的面前道:“明天晚上,在临时官邸。去不去?”
王祀摇头道:“我还想多活几年,没看见长公主殿下愤怒的快要把我吃掉了。”
“跟我去帮忙。”萧显蛊惑道:“我帮你解决长公主殿下。”
“就你?”王祀讥笑道:“你现在跟家里人解释清楚了没有?”
“他们今天上午给我来信了。送来了一大笔钱,只字没提我要和卡蒂结婚的事情。”萧显淡淡回答道。只是眉宇间没有喜色,反而有着深深的忧虑:“萧若可是在咸阳当郡守呢,到时候万一他给我使绊子怎么办?”
“那是你哥,又不是我哥。能怎么办?”王祀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出那么大的风波,你父亲都因为这件事情引退了。萧若要还是在这件事情上使绊子,就是他蠢到家了。这辈子都别想跟左相两个字沾上一点关系了。”
萧显苦笑道:“你不了解我家人。萧若可不是好相与的家伙。”
“放心好了。”王祀拍着胸脯给萧显打着包票:“这件事情,哥哥是局外者清,你是当局者迷。萧若但凡对左相一职还有野心,就不会对你和卡蒂设置任何障碍,反而还会大力支持。说不定那钱就是他出的。”
萧显被他点醒,顿时有些醒悟了。心事一去,顿时整个人就轻松起来。不由分说把王祀推上马车。王祀苦着脸道:“别!哥哥的腿还没好利落呢。要不是孙大小姐搭救,我就已经折在殿下手里了。”
“你去帮着张罗一下。”萧显道:“我还要去一个地方有点事情,放心好了,殿下不会轻易杀你的。”
“喂!”王祀在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大声喊道:“明天喜宴,你这新郎官打算跑去哪里?”
“有点事情,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萧显告诉车夫目的地,之后挥手朝着王祀告别。他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巷中后,脸上露出严肃刻板的表情,径直走向临时官邸附近的一处僻静的宅院。
门口的卫士仔细验看了他的证件之后,一言不发的让开了进入的道路。萧显沉默的走进宅院之中,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他不由得有点佩服闫峰那个刑讯魔王,只要待过的地方,不管之前多么的祥和安宁,最后总会变成这个样子。
宅院在最短时间加固过,隔成了一个一个狭窄逼仄的单间。所有的房门都对着院子正中,房门上开着巴掌大小的窥视孔,看守在经过每一个房间的时候,都可以看清里面人的动静。这是关押那群假冒泉州矿业勘探队的刺客们的地方。当然,审讯地点设在另外一处秘密地点。毕竟,闫峰审讯时造成的动静总是很大。按他的话说:让其他犯人听到自己审讯时造成的声音,容易会让犯人产生抵触情绪,影响审讯效果。萧显想:这样的理由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碰到了两个巡视的守卫,守卫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从面前走过。尽管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面,没有任务时大家也有说有笑。可是一旦进入任务时间,闫峰手下的人便都是这个鬼样子。
他没有理会牢房里那些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刺客们,而是径直来到一个单独的牢房前。这间牢房按照萧显的要求,进行了特殊改造。房间里关着的人,除了丧失了自由,其他并没有失去什么。甚至于她对于外界究竟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萧显从守卫手里要过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关上房门,然后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
林三妮有些慌张的从卧室间出来,望着萧显道:“你……你又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萧显将一包硬糖放在她的面前。淡淡道:“过得还习惯吧?”
“除了不让出去,一切都还好。”林三妮放下了戒备,话语也流畅起来。
萧显这才发现,林三妮是一个很耐看的姑娘。说不上绝色,但是属于越看越舒服的那种女孩。可惜的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顿时感到一丝惋惜。叹了一口气,爱莫能助的道:“不让你受刑已经是我所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三妮道:“我不知道周裳到底去了哪里。所以你们逼问我也是没用的。”
“难道你没听过‘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这句话么?”
“没有。”林三妮摇摇头,茫然道:“什么是三木?”
“意思就是用刑。”萧显道:“你就不要乱想了。先在这里安心住下。虽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但是好歹我已经算是完成了承诺。等到我们抓住了周裳,到时候何去何从,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如果抓不到他怎么办?”林三妮担忧的问道。
“抓不到他……”萧显沉吟了片刻,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他冷漠的望了她一眼。将桌上的硬糖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道:“我明天就要结婚了,这是喜糖。”
“恭喜,恭喜。”林三妮撕开了纸包,颜色各异的水果硬糖从纸包里散落出来。她拈起一颗糖,塞进嘴里。品尝着那奇异的滋味。有些水果的清香,有些糖蜜的甘甜。倏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泪眼模糊的望着萧显,哽咽道。
“谢谢。”萧显微微欠身,以示告别。然后他退出门去,轻轻将牢门在她的面前关上。隔着牢门,萧显最后叮嘱道:“你要好好的活着,总会有转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