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5年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三时三十五分。军火库中心小楼前。
“院长,看到你还活着真好。”张复亭走到孙铿面前,敬了一个军礼道。
“可是很多人死了。”孙铿摇摇头道,他的头发乱蓬蓬得,眼眶也乌青着,仿若一头熊猫。“有吃的没有?快饿死了。”
“有!”张复亭连忙掏出背包里的干粮和水壶。递到孙铿手里。他颤抖着手接过来,手有些不稳,险些将干粮跌落到血泊里。
韩康扭扭捏捏的走过来,惭愧道:“院长……”
孙铿费力的咀嚼着干粮,看到韩康一脸羞惭的样子。连忙喝了几口水,冲下嘴里的食物。宽慰道:“不怪你。”
张复亭见孙铿没有大碍,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看周围。边防军士兵已经接管了这里所有的要害位置。最后的混乱除了造成几个叛军高级头目的死亡外,几乎没有人员再因此而死。
乔楚已经僵硬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中心小楼前的广场上,大堆逐臭而来的苍蝇在他的尸身上飞腾着。那“嗡嗡”得声音让所有人都感觉道不舒服。但是又没有办法,仵作还没有对他验明正身。也只能让他在这里摆着。
“那些人怎么处置?”孙铿指着操场上,蹲着的几百个大小头目问道。
“有血债的枪毙,没有杀过人的劳作至死。”张复亭瞥了他们一眼:“这是他们反叛帝国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们都该死!”姚真真走过来,眉眼含煞。一会儿功夫,这个美丽女子已经将身上的脏污衣衫换去。身上又缭绕着令人振奋的迷迭香味道。
孙铿仰头看着她,一时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埋头啃着干粮。想起一件事情来,对着张复亭道:“对了,那个魔族……逮住了没有?还有那个叫马千的神秘军人?”
张复亭摇摇头:“刚刚有人回报过来,马千这个人早已经在磐石镇陷落时死亡。可以确定那位是个冒名顶替者。”
“冒名顶替……”孙铿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苦笑着摇摇头,又埋头大吃起来。
姚真真走上前去,轻轻踢了他一脚。含嗔带羞的看着他。
“什么事?”孙铿抬起头,一脸茫然。张复亭见她似有话说,急忙识趣的躲到一边去了。
“这里事情结束后,你准备去哪里?”姚真真轻声问道。
“西京。”孙铿觉得没有必要与她说那么多。
“正好我也会去哪里。一起吧?”
“抱歉,没有时间。”孙铿冷冷得拒绝。
“其实,我是来表示感谢的。”
“不用谢。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得事情。”
“真得不想说什么吗?”
“实在没有必要。”孙铿想了想,无奈笑道。
“那么……再见。”姚真真展颜笑道:“也许在西京,我们还会见面。”
孙铿冷漠得点点头,目送着她转身离开。张复亭见她走了,又转悠回来:“院长,你真得要去西京?”
“我会在评估工作完成后前往西京,但不会呆太久,我的最终目的地是石湖关。”孙铿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感觉空洞的胃有了一点充实感。他拍拍肚皮道:“西线战事已经结束。陛下已经决定亲征,我将会前往石湖关去见陛下。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战。”
……
夜幕将要降临,玉门关炙热的空气也变得温凉起来。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惊慌混乱,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恢复了平静。边防军接管了整个城市的防御,身穿黑色军装,荷枪实弹的秦军士兵给了市民极大的安全感。
坎恩跌跌撞撞的沿着小巷前行。天光已经变得昏暗,他的视力也开始模糊。从包围圈里逃出来以后,他一直在寻找逃出这座城市的方法。可是,秦军的戒备非常森严,整整耗费了一下午宝贵时间后,他还是无奈的回到原地。
“希望能够熬到天亮。”坎恩想道。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缓缓蜷缩起来。他不敢睡得过死,怕那样就再也醒不过来。身上的几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他不敢想象没法回到魔原上去的后果。只能瑟缩着,等待着。
屁股上挨了狠狠地一脚。坎恩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谁?”他悄悄按住腰间的短刀。
“如果不想被秦军抓住,就跟我走。”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坎恩皱了皱眉头:“马千,居然是你。”
“走不走?不走我可要走了。”李云晓见坎恩没有动静,转身离开。
坎恩犹豫了几秒钟,爬起来跟在李云晓身后。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玉门关英烈祠。白天混乱的时候,祠中挨了一发炮弹,炸死了守祠的老兵。玉门关城防军这时候焦头烂额,根本想不起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祠中鬼气森森,也没有哪个难民敢去和一群秦军灵牌休息一宿。
炮弹将守祠老兵住的房顶炸出一个大洞,仰天就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李云晓幽幽叹了口气,将炉火烧得更旺一些。炉子上的铁锅咕嘟咕嘟的发出开了锅的声音,狗肉炖在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嗨!倒霉鬼,要不要我帮你治伤?”李云晓转头看了床上侧卧着的坎恩一眼。
“杀了我你的罪不就可以赦免了吗?”坎恩没回答他。
“我的罪孽,一个魔崽子的脑袋根本弥补不了。”李云晓淡淡道。
坎恩呻吟了一声,艰难地在冰冷的床上翻了一个身。李云晓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狗肉出来,吹了吹热气,三口两口吞下肚中去,满足得叹息了一声,拿起放在手边的短刀一步步走到床边来。
“终究是要杀死我了吗?”坎恩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最好快点动手,过一会我的力气恢复过来你就没有那么容易得逞了!”
李云晓冷冷一笑,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短刀……
十几分钟后,坎恩虚弱得从床上走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李云晓懒得理他,顺手将几颗变型的子弹丢进炉膛里。
锅里的狗肉已经熟了,李云晓端起锅子,连汤带肉倒进两个大碗里。又拿出几块干粮摆在桌面上。坎恩摸索着走过来,尽管屋里有一盏油灯亮着,但他那糟糕的夜间视力还是让他如同半个瞎子一般。
“这屋里藏着一坛好酒。”坎恩对着空气嗅了嗅说道:“在床底下。如果你杀死了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鼻子挺灵的。”李云晓赞道:“要不要来一点?如果你早说一会,就不用浪费我宝贵的火药了。”说着,站起身来,从床底下掏出一坛烈酒,随便找了两个杯子,给两个人倒上。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可是死敌!”坎恩疑惑问道。
“一个人很无聊,找个伴也不错。”李云晓晃荡着杯子:“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想办法回去。”坎恩笑笑:“等伤养好了我还会回来的。”
“你输了一次,就基本上没有再次获胜的机会了。”李云晓揶揄道。
“在他手上,我输的是第二次了。”坎恩淡淡纠正道。
李云晓吹了一声口哨:“你没机会赢了。手下败将。”
“如果不是你阻挠,这会儿他的葬礼正在举行之中。”坎恩沉声道:“而你,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我的罪孽已经够深重得了。不能再犯下无可饶恕之罪。”
“听上去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讲讲你的过去,兴许我能帮到你呢?”
李云晓嘲弄的看了他一眼,玩弄着酒杯不发一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长夜漫漫,我不过一个人空虚无聊想找个伴儿而已。天亮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要在战场上见面。到时候你可别因为我救过你而手下留情,我也会全力杀死你的。就这样,你明白了吗?”
感觉到黑暗中那男人散发出来的阵阵杀意。坎恩识趣得闭上嘴巴,闷不作声得吃饭。两人彼此都陷入了沉默,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坎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视力恢复正常,但是那人也杳无踪影了。得益于魔族强健的身体恢复能力,一夜的休整让他的身体状态恢复正常。他朝着这栖身一夜的英烈祠中最后看了一眼,戴上斗笠,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与此同时,玉门关东城门。
昨日的战斗痕迹早就清理干净。唯一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变乱的证据便是吊挂在城墙上的十几具尸体。李云晓抬头看上去,只见自杀的乔楚还有被自己害死的老魏也挂在上面,任由乌鸦啄食。空洞的眼眶无神的注视着下方来往的行人,张开的大嘴似乎在嘲弄着他们。他瞥了那些尸体几眼,然后顺着人流走到城门处。士兵警惕得看了他一眼,然后拦住他道:“你的证件。”
李云晓点头哈腰的将手里的难民证交到士兵手里。士兵比对着道:“周裳?”
“正是小人。”李云晓笑得谄媚不堪。
“昨天你在哪里?”
“昨天兵乱,小人逃到了西城躲灾。玉门城怕是呆不下去了,所以想到南方去碰碰运气。”李云晓察言观色道。
“祝你好运。”士兵将证件还给他,挥手放行。
李云晓接过证件,大步走出城门。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回到这里了。
第一卷蛰伏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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