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城区,朱雀大街。上午十一时十分。
前线指挥部已经搭建完毕。妘千垣披着黑色大氅,面无表情的走进指挥部里。看着一众灰头土脸的部下。
“说!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妘千垣冷冷问道。
“指挥,我部已经集结了所有的四个部,但是……只有一个部是满编的,其他三个部最大缺员达到百分之五十。”一个卫指挥面有难色地回答。
妘千垣闭目沉思一会,忽然厉声喝道:“章质夫只给我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只给你们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内平定叛乱,如果不能,军法伺候!”说着,将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拍在桌面上:“我就在这里等,谁敢怠战,我第一个枪毙了他!”
几个卫指挥面如土色,狼奔豕突一般逃出前线指挥部。
……
草棚区。街垒。
十几个“义军”士兵正在摆弄手里刚刚得到手的步枪,两个临时的机枪射手正在操作一挺崭新的火神机关枪。
“这东西怎么用?”新鲜出炉的义军十夫长梁大珠好奇问道。
“子弹盒放在漏斗供弹器里,然后摇动手柄就行。”机枪射手漫不经心得回答。
“一会可要看你们的了!”梁大珠点着头,似懂非懂道。这些第一次摸枪的平民对于武器的新鲜劲儿还没有褪下去,战争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很陌生的话题。
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忽然出现了一排排身穿黑色军服的士兵。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步枪上的刺刀在阳光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寒光。
“秦军上来了!准备——”梁大珠惊慌喊道。与此同时,秦军城防军三个卫在草棚区的数个街口同时发起了强攻。
“开枪,打死他们!”梁大珠疯狂的扣动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中了目标,嘴里胡乱喊叫着。身边的机枪射手转动手柄,火神发出慑人的啸叫声,前面的秦军瞬间倒下一排,血花四溅,进攻的秦军阵形瞬间纷乱了。整齐让人震撼的队列瞬间松散,所有人哭爹喊娘的倒退回去。
“竟然……胜了?”梁大珠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秦军的糟糕表现,忘形的站起来。
“趴下!你这蠢货!”一个穿着寒酸的老兵给了他一脚。
“我们赢了?”梁大珠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看着老兵惊喜道。
“城防军都是这种货色。”老兵不屑得道,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要是近卫军在这儿,哭爹喊娘逃跑的就是我们了。”
“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梁大珠看他似乎很内行的样子,连忙爬过来讨好道。
“李谦。”老兵简短回答道,嘴里无聊得叼着一根鲜嫩的草枝。战场上找不到烟卷,也只能这么叼着解乏了。
“李大哥,你教教我好不好?这仗怎么打?”梁大珠诚心诚意得虚心求问。
“怎么打仗?”李谦嗤笑一声:“早晚都是要死的货,就别现学了。还是想想一会儿秦军打过来怎么投降比较好吧。”
“可是他们败了啊!”梁大珠不可置信得道。
“等到边防军腾出手来,就到了死的时候了。”名叫李谦的老兵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得神色:“这条烂命,早死早解脱啊。”
……
妘千垣拖着卫指挥的衣领子大步走出前线指挥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指挥饶命,指挥饶命啊……”卫指挥魂不附体得求饶道。
“我饶你的命,谁来饶我的命?”妘千垣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冷冷哼道。
“别,别开枪……”卫指挥举起双手,绝望得看着妘千垣。
“砰!”枪响过后,卫指挥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冷漠地吹了吹枪口上的青烟,妘千垣阴冷得眼神扫视过一众军官:“打不下来,就调炮过来。就是把玉门关给我打得稀巴烂,也得在规定时间内把叛乱给平定了。”
……
街口倒毙着几具黑军装的秦军尸体,整条街安静的让人窒息。梁大珠倚着沙袋,坐在街垒后面学身边的老兵李谦嘴里叼着一根草枝。李谦见他事事都向自己学着,不由嗤笑道:“我去拉屎你是不是也要跟着?”
梁大珠摇摇头道:“我肚里没屎。”
李谦见他老实的可爱,也就不再逗他。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忽然变了脸色道:“有多快跑多快。千万别停,也别回头看。”
“啥?”梁大珠疑惑问道。
李谦已经拎着他的领子站起来,两人放弃了街垒,没命的向后奔跑。
“你们干嘛去?”机枪射手回头看着两人喊道。
“拉屎!”李谦头也不回的敷衍着。两人刚刚跑出几百米远,就听到一阵呼啸声传过来。李谦恶狠狠咒骂道:“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痛!好好的玉门关就要被这混账指挥官打烂了!”
“啥?”梁大珠还是不懂。李谦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天上,一脸的高深莫测。下一秒,炮弹坠落下来,四周地动山摇,硝烟滚滚。梁大珠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样,“嗷”地惨叫一声抱着脑袋狂奔起来。
李谦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反而放慢了脚步。叉着腰笑道:“怕什么?人死鸟朝天,炮弹打过来身上一疼就过去了。跑得快,死得快这话就没听过吗?”
“那你刚才还跑?”梁大珠顿住脚步,看李谦的样子不解道。
“我跑是因为呆在那里不安全了。”李谦回身指指身后,只见刚才他们呆的街垒处,已经被一片瓦砾掩盖。机枪射手只剩下两只脚露在外面,被他吹嘘得神奇无比的火神机关枪已经变成一团麻花状的废铁。街垒旁边破烂的民房里,蹒跚着走出几个被炮弹爆炸的轰鸣声震聋了耳朵的平民。一张木然的脸孔熏得黧黑,活像刚从矿坑里爬出来的矿工。他们牵着同样表情的儿女,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快跑吧,秦军老爷们的大炮打来了就都没命了!”梁大珠拉住一个平民朝他喊道。
“啊?”平民侧过脸,茫然的回答道。
“跑啊!”梁大珠推了他一把。有些愤愤然道。李谦走过来,叹道:“没用的,他的耳朵已经被爆炸声震聋了。”
“那怎么办?等死吗?”梁大珠指着平民们说道。
“要是我是章质夫,一定把这个下命令的军官给枪毙了。”李谦冷冷地道:“这是在把草棚区的平民往叛军那边推。叛军有枪没人,这样等于是给叛军白送了好几千一无所惧的兵员!”他愤愤不平起来,一时间倒忘了自己所处的阵营。
“李大哥……”梁大珠悄悄地推了推愤愤不平的老兵。
“欸?”李谦的愤怒被梁大珠打断,有些不悦得看着他。
“咱们就是叛军。”梁大珠低声道。
“你不说我倒忘了。”李谦不好意思得笑笑,摸着后脑勺道:“这样,咱们赶快去军火库那边。运气好的话,咱俩都能混上个官儿当当。”
“真得?”梁大珠一听到当官就来劲。
“哥能骗你?”李谦冷笑道。
……
朱雀大街,城防军前线指挥部。上午十一时三十分。
悍然在玉门关动用了大炮这样的大杀器之后,城防军三个卫在炮火的掩护下终于攻进了草棚区。逐街逐巷的与叛军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战线朝着军火库方向一点一点的逼近。妘千垣心中稍稍安定,负着手走出前线指挥部,惋惜的看了一眼已经被打成废墟的草棚区。他摇摇头,把这种情绪排除出脑海,冷冷下令道:“命令各部加快推进速度。有阻挡我军进攻者,一概以叛军论处!”
“这样会不会造成大量平民投奔到叛军一方?”策士官担忧地问道。
“有也无妨,一群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武装平民也是平民。根本敌不过大炮的袭击。只会为我的军功多添一些砖瓦罢了。”妘千垣冷然道。
……
与此同时,军火库。
数千平民涌向东城门,看见东城门已经关闭,这才哭天喊地的朝着军火库方向涌来。乔楚看着这些拖家带口的平民,感觉人心可用。冷笑道:“愚蠢的帝国军官把大量武器白白送我也就罢了,这会儿还逼着这些平民来投。等到我们得了玉门关,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一下他。”
他跳上一个高台,朝下面大声吼道:“秦军暴政,视我等平民为猪狗!我们只不过想要和平进城找那些狗军官讨个说法,没想到却换来他们对我们的悍然炮击。连累诸位与我等同遭此罪。兄弟们,为了你们的儿女,为了你们的老婆不让秦军抢走。拿起枪来,与那些狗日的秦军战斗到死!听我的号令:进仓库领枪和子弹!只有打,我们才能有一条活路!”
一众手下跟着他大喊道:“老爷们进仓库领枪和子弹。秦军已经下了命令,草棚区人畜不留。想要活只有和他们战!”
平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看炮声越来越近。大炮炸毁了他们的家园,这样下去,炮弹炸死也是死,跟秦军战斗被打死同样是死。好歹后者还能拖几个垫背的一起完蛋。几个在刚才的炮击中死了亲人的平民奔了出来,二话不说直奔仓库去领取枪弹。一呼百应,霎时间就有数百人加入了这支新鲜出炉的叛军队伍。
看着从者如云,乔楚回头得意的道:“孙院长,你看民心可用啊。这会儿,你是不是有些害怕呢?”
“你想做陈涉第二,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孙铿淡然道:“不过我可是清楚的很:目前在玉门关领军的章质夫——他的先祖可是秦时名将章邯。”
“什么章邯、李邯?在我魔族大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乔楚不屑道:“等到天魔大军压境,到时候就将你们这些该死的帝国军官全部烧死示众。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孙铿悲悯得笑笑:“果然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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