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慌不择路,捂着受伤的脸颊奔进一幢院落之中。
他站在门后,从门缝中朝外望去。追兵们并没有追来,这让他松了一口大气。那个小妞的枪法真是得了特勤部的真传,出枪毫不犹豫,他险些就着了道。
不过再多的付出也是值得的,他从那小妞的皮包里得到的这样东西,也许就是能够了解特勤部侦办方向的钥匙。若是能够在了解敌人的基础上施以自己的影响,那么让事情最终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就会轻而易举。不过现在还不是解开谜底的时候,王易捂着脸颊怒骂了一声,悻悻的走进房屋之中。
“死人!你还知道上我这里来啊!”
王易一只脚刚刚迈进屋门,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娇嗔。红鸾大床上,樊东美用一个充满诱惑的姿态仰卧着,美目在他身上游移。看到他脸上的伤口,不由露出假惺惺的关切之色。“呀!怎么受伤了?”
“知道爷受伤了还不赶快过来包扎伤口。”王易怒道:“万一老子死了,你的报仇大计可就全泡汤了!”
“报仇什么的,我现在早已经不想了。”樊东美言不由衷道:“我只想着跟个可靠的男人过一辈子。”说着,她款款下床,从床头柜里取了一只药箱来。凑到王易面前,嗔道:“死人!还不赶紧把手拿开?”
王易听话的放下手,脸上却是冷厉依旧。“我可不是你的良配。受不起。还是找陈行那种富家翁去吧。”
“陈行?还是算了。”樊东美笑道:“那个银样镴枪头,有心没贼的老匹夫可不是我的菜。本小姐要是跟了他,才是瞎了眼呢。”她拿出棉球蘸饱了酒精,在王易脸上轻轻擦拭着。“还是你,最合我的心意。”
王易咬着牙忍痛,怒声道:“好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
“快了,快了。”樊东美曼声安抚着,手却不老实的在男人身上滑动。王易捉住她纤细的手腕,阴声道:“皮又痒了是吧?”
“心痒难耐,等着易爷鞭挞呢。”樊东美柔媚的笑着,驯顺的像是一头绵羊。
王易这才想起自己来到大通之后,还从未尝过荤腥。他心中烧起了一团火,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口还没包扎。饿虎扑食一般把樊东美扑倒在床上……
黄昏时分,秦风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车马店中。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他眉头皱了皱,手已经放到了腰间。但是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住了他的手背,将他的手缓缓推离了枪柄。少年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心中猜思着这男人的身份,快速的转着念头。
“别紧张。是我。”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院长麾下侍从官陈全。你现在可以转过身来了。”
秦风快速转身,退到了角落。警惕的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沉声道:“信物呢?”
“我就是信物。”薛汉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抱着膀子,漫不经心的道。
秦风看到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收起枪来,疑惑问道:“为什么是你们,乔丽呢?”
“那丫头被人袭击,短时间内已经没有办法再战了。”陈全走到窗前,观望着四周的动静。淡淡道:“跟院长联系过后,我们决定过来找你。你不是还有一个下属么?她在哪儿?”
“不是和乔丽在一起吗?”秦风一脸莫名其妙道。
薛汉臣皱了皱眉,“要是她和乔丽在一起,乔丽就不会受伤了。她是谁?她到底去了哪儿!”
“她叫齐巧儿,是王易的老婆。”秦风简短的将巧儿的来历说了一遍,皱着眉道:“她真的没跟乔丽在一起?”
薛汉臣不耐烦地道:“我骗你这个干什么!你去哪儿了?”
“我觉得没必要跟你汇报这个。”秦风毫不客气的回答。
“好了,不要吵了。”陈全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朝秦风伸出手道:“院长的命令,暂时把你的信物交给我们保管。”
少年摇头。“这事我得亲自跟我姑父确认了才行。在那之前,谁也别想把它从我这儿拿走。”
“你愿意拿着也无所谓。”陈全道:“但你得听从我们的指挥。”
“恕难从命。你们干你们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互不相干。”
陈全也对这油盐不进的少年着实无奈了,望了薛汉臣一眼,只见对方一幅好整以暇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不由得有些气馁,摊着手道:“我说两位,咱们能不能暂时凝成一股绳把正事先办了。”
“我没兴趣跟小屁孩合作。过来通知你一声是看在你身份的面子上。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合作的意图,那就各自行事好了。”薛汉臣完全没有理会陈全的建议,毫不在意的道:“你继续追查王易的行动,我们调查十里坡事件。先暂时就这样吧。你的手下目前一个也没有了,我的建议是最好稳一稳,徐徐图之。等乔丽出院以后,你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我说完了,再见。”
说完也不理会秦风,调头就走。陈全看了薛汉臣一眼,无奈的追了上去。“咱们不是说好了,跟小秦合作搞王易这件事情。”
“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好了?”薛汉臣冷冷道:“要合作你自己去,老子才懒得跟那臭脾气的小家伙在一起呆着。”
“可是十里坡这件事已经被特勤部接管了,我们就算插手也没什么余地了。”
“那就玩呗。”薛汉臣耸肩,眉毛一扬。“正好休假。我去泰州找老车,你随便咯。”
“你——”陈全指着薛汉臣的鼻子,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汉臣一点动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嘻嘻道:“事已至此,孙铿那家伙的大卒子不屑跟我们合作;小卒子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只好给自己放个假,玩去咯!”
说完把陈全晾在一边,双手悠然插进口袋里出了车马店。陈全愣了半晌,又朝楼上看了一眼。秦风慌忙躲开了他的目光,退到窗户后面。陈全见他的态度就知道,妄想这小子跟自己精诚合作是不可能的。他摇摇头,颓然走出门去。人海茫茫,到底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自己竟然毫无目标。
…… ……
疯狂过后,王易躺在床上,悠然点燃了一枝烟卷。樊东美揽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酣。如果只看她沉睡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骨子里的疯狂。当初她就是凭借着这幅平静时柔婉的外表骗过了嬴子严,一跃成为皇妃,上演了一段佳话。不过她豪放的作风和不知检点的个人行为,却让这段佳话最终成了笑话。
王易摸着脸颊,伤口已经被仔细的包扎起来了。这个女人对待他自己,究竟几分真心?是把他当成了解闷的床伴还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他看不透她的心思,因为看不透,所以才警惕。但她在床笫之间的驯顺和狂野,却让他无比的迷醉。就是在这两难中,他不断的摇摆;不断的否定自己的判断;不断的坚定自己的信念。
他小心的起身,把一条薄衾盖到她的身上。拿起那只几乎舍了性命才得到的皮包,走出了卧室。他前脚刚刚离开,樊东美就挣开了双眼。伸出皓白如玉的纤细手腕支着下巴,望着那男人留在房间里的衣衫。她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得叹了一口气。
暗房之中,陈放着全套的银版相片洗印工具。不过,王易这次的试探并没有成功。乔丽视若珍宝的特种装备已经被他拆的七零八落,那枚造价不菲的镜头碎成十几片散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组装起来。王易看着一长条不明材质的半透明材料,颇有一种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无力感。
他正沮丧的时候,暗房的门突然开了。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王易愤怒的咆哮着,仿佛受伤的凶兽。
樊东美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扫视着一地狼藉的暗房。“我让文君去买点小菜,今晚别离开了。你脸上有伤,要是被特勤部的暗探看见,肯定会露馅的。这东西我见过,是孙铿那厮的杰作。事先为什么不问问我?要是问了,你……”
“闭嘴!臭XX!”王易扬起手臂,狠狠一耳光抽在她的脸上,恶毒的骂道。
一丝殷红的血迹从樊东美嘴角流淌出来,她望了王易一眼,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愈加的柔顺。“是啊。这件事我应该先告诉你才对。”
见她如此态度,王易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他沉默了半晌,哼了一声。“你继续说。”
樊东美垂下眼帘,“晚上我再慢慢告诉你。我让文君去买点菜。”说完,垂首敛衽一礼,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暗房中只留下王易一人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