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极是。”王易无心与他纠缠,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陈行却是无比艳羡王易的日子。军权在握,已经是大通郡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又深得樊东来的信任。每天陪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再去陪陪东主。要是没有大兵压境就更好了。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迟钝如陈行都清楚的很,大通郡的逍遥日子已经如秋后的蚂蚱,剩不下几天了。
“易少、透个底吧。”陈行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苦着脸道:“是不是楚王殿下的军队要打过来了?”
王易沉吟着,是不是要拉这个家伙一把。他已经跟了自己两年有余,明里暗里捞了不少好处。若是趁这个机会甩了他,事后说不定能一口吞掉他的家财,至少能让他比现在富裕一半。
但是破家大仇未报,有这许多钱又有何用?他心里清楚的很,他的仇家的背景有多么深厚。而有个能出坏主意的跟班替他出谋划策,将是很大的帮助。
‘过了今晚,爷也算是重回楚王门下了。一个系统里的内斗,你们这些大人物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帮亲不帮理!’
王易眼珠子转了几转,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陈行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遭又回到人间,只道王易不肯跟他透露实情,只是没口子的央求。
王易正想着该如何搭救陈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他转头一看,心中一块石头登时落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军法处的处长林瑞。
“林校尉,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陈行谄媚的笑着迎上去,无比亲热的招呼道。
林瑞朝王易使了个眼色,王易知道他是有机密事要跟自己说。于是朝陈行吩咐道:“老陈呐,你去厨房那边催几个菜来,今晚林校尉不走,我们兄弟三个在这里喝点酒再过去。”
陈行摸不清王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毕竟他是长官,他虽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怏怏的去厨房催菜。
他前脚刚走,王易就迫不及待的道:“林校尉,今晚可是有准信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林瑞却不似他那么着急,笑吟吟的打趣道。
王易毫不迟疑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闫部长已经联络好了两支精锐部队,今晚配合你的行动。”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蔡韶将军的部队南下受阻,可能无法按期抵达大通郡城了。”
“那这两支精锐部队有多少人?”王易心想:若是能有几百人的精锐跟自己一起行动倒也可以,至少能把军官团和自己家控制住,至于城里其他地方就顾不得了。
“不到一百人。”
“这……”王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绝望的望着林瑞。
“怎么,怕了?”
“倒不是害怕。”王易斟酌着道:“我是想多控制一点地方,好让咱们部队来了以后能更快恢复秩序。”
“王将军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人。”林瑞嘲弄道。
“咳咳……戴罪之身,不得不考虑的多一点。”王易不敢受这四个字,把姿态放得很低。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林瑞道:“放心。你的家人我们已经帮你可以转移了,今夜你可放手施为。”
“真的?!”王易喜出望外,不敢置信的望着林瑞。
“当然,若是你不老实,她们可要被你连累了。”
“敢不为特勤部尽心尽力。”王易低眉顺眼道:“今晚一定将樊东来那狗贼的头颅双手奉上。”
“晚上十点,自有人去找你。”林瑞起身准备离开。“到时可不要反悔就好。”
王易躬身相送,等到林瑞走得远了,才将一直压抑的情绪表露出来。紧张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要把大通郡夺下的计策。
正苦思冥想的时候,陈行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看见只剩下王易一人,忙问道:“林校尉怎么走了?”
王易看见他,心中马上就有了主意。却不马上就说,而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又道:“酒菜可不能浪费,忙碌了一天,我却是早就饿得不行了。”
陈行正有此意,两人推开办公桌上的文件书册,对坐下来便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肴也去的七七八八。陈行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他借着酒劲儿,一把抓住了王易的手腕。“易少,看在我忠心耿耿跟着你的份上,交个底儿吧。”
王易端着酒杯,沉吟不语。却是要故意吊他胃口。
陈行急了,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眼见他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王易心中暗笑。压低了声音道:“老陈,有一场泼天的富贵等着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去做了。”
“都这时候了,什么富贵我都不敢奢望。”陈行道:“我全家老小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桩事要是能做成了,我可保你二十年富贵。”王易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就看你自己……”
陈行听他挑起话头,就一直在嘀咕。听他如此说,不由福至心灵。他四下张望了一眼,仿佛房间里就藏着探听消息的探子似的。把声音压得极低,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可是楚亲王殿下的大事?”
“你猜对了。”
陈行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王易不由得紧张起来,将手轻轻搭在枪柄上。若是这厮胆敢退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留在这办公室里。
“易少,别紧张。我答应你就是。”陈行重归于平静,沉声道:“东主待你如此器重,你都要有二心要反他。我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你干呢?说罢,什么事要我老陈去做。”
王易松了口气,便咬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陈行连连点头,酒也顾不上喝就站起身来。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监狱把人都放出来……”
“别着急。”王易道:“你晚会儿去也不迟。樊东来要找我喝酒,怎么也得过去九点。你九点以后再动身,别让犯人提前出来,省得打草惊蛇。”
“我省得了。”陈行话音刚落,就看到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樊东来新任命的侍从官站在门口,一脸惊惧的望着他俩。
“不能放他离开!”王易惊出一身冷汗,如同饿虎扑食,猛地冲上去将那侍从官按倒在地上。
“王长官饶命!我愿意跟着你一起干!”侍从官拼命挣扎,小声的求饶道。
王易见他没有大声呼救的意思,手上的动作就轻了下来。他掏出手枪,逼着侍从官坐到椅子上,阴着脸问道:“你听到了多少?”
侍从官吓得魂飞魄散,哪儿敢隐瞒?
“都……都听到了。王长官,别杀我。我有用处!进樊府我可以给你们领路,只求楚王殿下的大军来了,能给小的一条活路。让我在您手底下继续混饭吃。樊东来那厮自从招了我当他侍从官以后日日夜夜不让我安生,甚至连溲桶都得给他清洗。大通郡城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他却一点都不知道自救。只顾得醉生梦死,不管下边人死活。我要是再死心塌地的跟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王易这才信了他说得,将手枪收起来道:“我准备十点起事,已经有三千大军趁夜进了城。只等樊东来那贼厮一死,就占领全城献给楚王殿下。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进樊府,趁我跟他饮酒的时候,一刀砍下他的狗头。荣华富贵,自然应有尽有。”
侍从官答应了下来,两人看看时间差不多,便一起出了国防军总部的大门,向樊府奔去。
樊东来早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酒菜,久等王易不来,心中阴怒。随便找了个借口,责罚了一个下人。他吩咐家丁在院子中鞭笞那个下人,自己则端着酒杯听那人的惨叫声下酒。
半梦半醒中,似乎看到孙铿跪在自己面前哭叫求饶。他心中得意,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醉眼朦胧中,发现面前多了两人。他揉了揉眼睛,见是王易和他的侍从官并肩站着。抬手就将酒杯砸到侍从官的鼻子上,鲜血直流。
“你死哪里去了?是不是偷偷跑去后街偷酒喝?”樊东来阴怒道:“来人啊!给我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拖出去打死……”
“且慢!”王易斥退了樊东来的家奴,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东主,严泽侍从官知道您喜欢后街的羊杂碎,特地绕弯去买了一些。正吩咐厨子给您做一碗羹汤醒酒。”说着,他朝侍从官使了个眼色,自坐下来为樊东来斟上了酒道:“城里今日无事,孙铿那贼厮的大军也遇雪受阻。今夜可图一醉。”
“消息可靠吗?”樊东来端着酒杯,阴沉沉反问道。
“绝对可靠。”王易自信满满道:“我已派出侦骑,前往石湖关、西京等方向打探。得知的确切消息。”
“呼……”樊东来松了口气,仰头一饮而尽。此时侍从官端着汤盆进来,将羹汤摆在圆桌正中。又回到樊东来的背后,从腰间抽出一柄利斧高高举了起来,作势欲劈。
樊东来见羹汤上桌,便拿了勺子伸臂去舀。从勺子的倒影中看到斧刃闪烁的寒光,登时大惊失色。
说时迟那时快,侍从官高举着斧头,含恨一斧劈了下去。樊东来只觉脖颈一凉,无头的躯体就缓缓坐回椅子上。
头颅滚落地上,最后的眼神落到王易的身上,依然还是满眼的惊慌,至死都想不明白绵羊一样的侍从官为何会对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