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斐姬喘着气，见到摘下头盔的石川五右卫门，松了口气，也同样打开面甲，给对方看了一眼，急急道：“什么都不要问了，快带我去见戚继光，我有要事相告。但是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谁。我不想被人知道我还活着。”

石川五右卫门一阵嘿嘿傻笑，再次戴上了天魔王头盔，用织田信长的声音说道：“能跟武藏国的甲斐姬并肩作战，是我石川五右卫门的荣幸！”

戚继光刚刚重新部署了防务，忽然有人急报：“潜伏在织田军的石川五右卫门逃回来了！路上还带回了刘显大帅的密使！”

戚继光一愣，好巧，这种节骨眼上，必有要事发生，不然石川五右卫门不可能放弃潜伏这么快就跑回来。

石川五右卫门戴着织田信长的破头盔就过来了，急急道：“今晚有夜袭！织田军除了更换出阵表之外，还将动用鬼驱大炮！”

戚继光急问道：“鬼驱大炮到底是什么东西？”

火器都是需要看得清才能打得准，哪有半夜里大炮乱放的，打不中敌营打到友军岂不是蠢透了。难道这鬼驱大炮，是近距离发射的类似于武田信玄的臼炮一样的东西么？

石川五右卫门却摇头道：“很遗憾，我们花了很多心思来打探鬼驱大炮的机密，但是至今未能刺探出来此物的真相。只知道，这是秀吉亲自命国友众、界众、美浓众、今滨众、杂贺众所有精通火器冶铸的大师秘密打造而成。在一年前本能寺事件之时就已经做成了，经过一年的时间又铸成了数门。”

“那怎么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戚继光恼火道，“你立了大功，下去歇息吧！立刻做好抵御夜袭的准备！特别是西垒方面！必然有死翼胴丸队越墙！”

刘显派来的密使却忽然插口道：“我知道鬼驱大炮是什么！

织田军倚仗的，不是死翼胴丸队！”

戚继光一愣，这密使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无疑是个女人。可刘显麾下并没有女人，全都是孔武有力之士。这女子穿着男子的天武甲胄，故意装作了男子，见到自己也不打开面甲。这个声音虽然刻意掩饰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那双眼睛……

戚继光立刻摒退左右，见头盔下露出了甲斐姬妩媚的素颜，苦涩道：“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取我人头么？”

甲斐姬的面孔有些清瘦，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但双目依旧是那么清澈，对戚继光道：“我回来，是因为你有儿子了。”

戚继光如同被雷劈中，你说什么？

甲斐姬苦涩道：“不是我生的。我们原想就此逃离大明，再也不出现了。但是回了东瀛才发现，以前那里不过是乱世，现在织田军的统治下根本就是阿鼻地狱！原本地狱也无所谓，但是，为了那个孩子，为了成田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可怜人，我们也决心战斗下去！织田军的统治必须被推翻！”

戚继光意外道：“为了弱者，这可真不像是你说的话……”

甲斐姬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已经没有时间了！就让我甲斐姬来告诉你鬼驱大炮的真相，希望都护大人您感恩戴德地仔细听着！它并不只是一种用来发射大量炮弹的重炮——！它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发射活人的——！不，那种死士已经不能称为活人了，被称为‘鬼驱武士’，经过甲贺秘术强化到了几乎没有痛觉和恐惧的怪物！”

戚继光的双目圆瞪，一下子想起来了，在本能寺事变的那天晚上，原本要把魔王信长活埋了，羽柴秀吉竟然炮弹一样从天而降，一下子越过差不多一里的距离，救出了信长！原来，秀吉是用了这种东西！

甲斐姬道：“一开始，是见到了西洋马戏团的一次大炮发射小丑的表演，让秀吉产生了这个想法。在整合了风炮技术和死翼胴丸的御空技术之后，秀吉将鬼驱大炮的技术完善了。鬼驱大炮可以把鬼驱武士发射到一里左右的任何地方！如果地势高，再配合死翼胴丸的御空术，可以达到三里的射程并且安全落地！”

戚继光一下子满头大汗，这就是说，织田军可以把人从城墙外面射到城中的防线背后！有这样的奇兵队，要夺取城池简直易如反掌！

甲斐姬道：“忍城的工匠也被秀吉召去，我们因此有机会窃取鬼驱大炮的秘密。我们离开的时候，成田家已经被强行征了两千多人加入秀吉的军队。秀吉武装了一万甲骑具装，配备最厉害的杂贺三连筒和高大的蒙古战马，武力绝对可以碾压越后雉刀骑或是武田赤备队！德川军和上杉军也已经要出发了，最多一个月就会抵达福州！若是让他们成功渡海，一切都完蛋了！”

“一万骑铁……”戚继光一下满头大汗，定然是俺答汗和倭寇私通的交易。日本马矮小，全副武装之后奔跑速度其实还不如足轻士兵逃命的速度，但是装备了蒙古马的话，驮力可是日本马的好几倍！力量完全不输给登州马！

而且养护费用堪称巨耗，登州军花费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才武装了两千陌刀骑。

甲斐姬道：“现在的东瀛，武士以外的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当人的权利，甚至是下雨也不可以打雨伞，否则就会被秀吉砍头！织田军的天下布武，是要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成为他们的奴隶！能阻止织田军的，也就只有大明了。如果大明也战败了，那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地狱吧！魔王信长和秀吉，一定会一直、一直挑起战乱，直到所有的人都死光！”

“天下布武，不光是沉溺于杀戮，而且是要建立武士至高无上的制度么？”戚继光沉声道，“他是想效仿成吉思汗，但是不会成功的！”

戚家军紧急调整部署，在鬼驱大炮的射程可能达到的降落点部署精锐甲士进行防御。

谦信闻讯而来，戚继光在地上画出街道图，一连圈了几个地方：“织田军必然得将鬼驱大炮推到足够近的地方，仙游城的形状是一条鲤鱼形，南北太长，西面有虎啸潭，东面最符合鬼驱大炮的发射条件。按照弹道，要高过城墙的倾角至少要在百丈外发射，才能射到城内的防线之后，那么最可能遭到攻击的就只有这几个位置。”

谦信道：“我去摧毁大炮！”

戚继光摇头：“不，我们只守城，不出击。出击就会暴露我们掌握了敌情，我们就专门带着杀手队，在这几个降落点等着他们过来！鬼驱大炮能发射的人数有限，位置可以估算，黑暗之中落入城中必然是十分厉害的死士。我们不去摧毁鬼驱大炮，他们就会一直把人射进来，我们便可大量将其杀死。只消做好准备，我们可以稳稳撑过今晚，重挫织田军的士气，让织田军觉得仙游不可能轻易取下，便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