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政宗把那神火飞鸦拿过来看了一眼，闻了闻竹筒里刺鼻的气味，忽然一阵头晕，冲到帐口呕吐了半晌，把早饭全吐出来了。

黑田官兵卫冷冷道：“忘了跟你们说，这烟有毒。明军用这个烧船帆，还时常就近对着堡垒窗口中施放，以毒烟将人熏毙。”

伊达军全面后撤，竟有两百多人被烧死，其中多半是因为毒烟将人熏晕，无法逃脱。数千人呕吐不止，头晕乏力。

多目元忠建议道：“我觉得，我们把前阵扎的离明军城下太近了，应该将阵盘后撤。”

黑田官兵卫点了点头，下令后撤至五里外扎本阵，三里设前阵，自东向南结成连营。

一整天倭寇都在搬家。

新河所城城头，尚明月松了口气。

王思盈哈哈大笑，拍着赵士祯的肩膀道：“你做的火器比甲胄可靠多了！”

赵士祯泪痕未干，红着眼道：“但是这样打，消耗太大了！神火飞鸦已经全部用光了，鹰扬车的火箭弹也用了一半了！”

王思盈满不在乎道：“只要人活着，钱花光了，明月姐姐会再赚来的。”

尚明月欲哭无泪。

沈银则一直静静地观察着敌阵，见织田军乖乖将前阵后撤了，没有要组织进攻的迹象，果断道：“倭寇士气低迷，今日不攻，明日必然重兵搏命，恢复士气。今夜定然有忍者潜入，要加强巡防。倭寇还可能派人来炸城墙，明日便可集中大筒炮火将我们城墙轰塌。”

菊之助狞笑道：“交给我吧！”

负责跟着菊之助保护王思盈的原本就是明忍中的好手，要抓到潜入城中的奸细是十分容易的事。

沈银摇头道：“光是你们是不够的，倭寇派忍者潜入，定然是以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为主。现在城中全是难民，比平时难查得多。人手不够，我组织一些身强力壮的妇女，来协助治安吧。”

王思盈和尚明月都感到沈银说得十分重要，王思盈叫道：“好，我全力支持你。”

尚明月也欣慰道：“全靠你了。”

沈银于是忙着去发动妇女，每一条街巷都有人不停巡逻，将每一个人的身份都盘查清楚，告知所有的难民警惕身边的可疑之人。

菊之助望着沈银，怀疑了一下下，但是立刻就把疑心打消了。从织田军营中打听到的消息十分模糊，只是听说甲斐姬和立花银千代因为某些不得而知的事情背叛了秀吉，连带两家都遭到了责罚。但是具体的情形，除了几位大将之外，下面的人根本无从得知。但是在他离去的时候，听说甲斐姬在阵前被杀了，回到城里得知是陈斐姬被人暗算阵亡。

如果说陈斐姬是成田甲斐，那么沈银也可能是立花银千代。但是这件事干系太大了，他不敢直接禀报。

沈银开始有些可疑了，按照她的身份，说她原本就在在九州长大的，所以精通火器，也了解倭人的事情，不足为奇。问题是，人人都晓得沈银是大将军戚继光的女人，而且跟戚继光一起经历了福州的大逃亡，从她的表现来看，忠心方面毋庸置疑。

菊之助眼珠一转，如果说这个身份是个秘密，那么他也可以利用。

总之要先过了眼下这一关。菊之助带着人加强了城头的防备，并且在城墙下面黑暗的地方悬挂火把，防备有忍者破坏城墙或是伺机潜入。

夜半时分，新河所城四面一起发生了混乱，不停有倭寇在黑暗中发动夜袭，枪声乱响，吸引明军的注意。

王思盈带着人冲出去一通砍，当场砍死一百多人。这明摆着只是来给忍者潜入创造机会的，不会是什么强手。但是四面一起发生混乱，根本难以处处顾及。混乱过后，发现城头上多处哨兵被杀，定然还是有许多忍者潜入了城中。

城上城下一片忙碌，百姓皆躲入屋中，紧密门窗。火光乍起，锣梆狂响，到处都有人叫道：“走水了！走水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好了水缸水桶，火刚一起来就被浇灭了。

沈银拎着一把大刀带着一队女兵四处堵截潜入的忍者，一个黑影从人追着从街角仓惶冲出，见是一群女子，挥刀就冲了过来。脚步沉重，奔走如同飞雷。

“小心，是忍将！开枪！”沈银一声大喝，立刻枪声大作。这些女子开枪竟比男人还沉着，毫不慌乱。但是那忍将仗着甲胄在身，身上一团浓雾喷出，旋身一闪就不见了。

沈银立刻抖手将一颗闪光雷丢到天上，瞬间照出了对方的身影。沈银叫道：“在这里！”冲上去挥刀将对手截住，对方穷凶极恶挥刀砍来。叮叮几声金铁齐鸣，对方非但没能把沈银砍翻，反被沈银砍得逼到了屋角。

身后女子们数十杆鸟铳一起围着对方猛轰，竟将那忍将当场轰杀。

王思盈赶到的时候，骚乱已经差不多被平复了。杀了十几名潜入的忍者，都是伊达军的黑胫巾忍者。沈银他们杀的这个忍将就算是这一拨潜入的忍者当中最厉害的了。

王思盈十分意外，沈银训练的这些女兵比想象中要厉害多了，不禁啧啧大赞。见沈银累得喘气，笑道：“你的体力可是不太好。”

一夜紧张过去，第二天一早，倭寇大军压境，天不亮就发动了攻击。北条军攻打南门，伊达军攻打东门。

王思盈下令将城中储存的所有火器全部拿出来用，尚明月和沈银都在各处督战，指挥城头的老少妇孺开枪开炮。新河所城凡是能战斗的人全都站上了城头。所有将官皆奋力督战，将陆战、水战、攻城、守城的火器全都摆上了城头，烧夷弹、神火飞鸦、火龙出海等各种玩意全部拿出来放。护城河里倒了油，岸边一片火海，城头枪炮不停地放。火箭车、弩箭车全都运上城头，箭矢百支一簇从鹰扬车中打向对岸。

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火器打光了，大概就危险了。但是唯一的机会，也就是把倭寇吓退。

“弹药快要用罄了！”赵士祯急急向王思盈禀报。

王思盈道：“留着也没用，全都打光好了！为今之计，只有虚张声势，将倭寇立刻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