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斐姬一耳光打在银千代脸上，银千代回手就打过来，被陈斐姬扭住手腕压在床上。

陈斐姬恶狠狠叫道：“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银千代冷冷道：“你不敢。我死了，你也会败露。”

陈斐姬松开银千代，叹了口气：“那你要怎么样？”

银千代道：“我要堂堂正正杀死明国将军！”

“哈哈！”陈斐姬讥笑道，“你想找死，我帮不了你。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什么堂堂正正杀死明国将军，可笑。我跟你说实话，以明国将军的实力，就算是你脱光了也不一定做得到。你死的时候，不要把我带出来！”

银千代道：“只要我能拿到一把火枪。”

陈斐姬眼前一亮，冷静道：“戚家军有的是火枪。但是你打死明国将军，还怎么脱身？”

“我就没想过脱身。”银千代下定决心道，“我杀了他，然后我就自杀。”

陈斐姬哈哈大笑，很好，跟殉情一样，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银千代问道：“你会帮我搞到火枪？”

陈斐姬摇头：“不会！因为你拿着枪根本没法靠近戚继光，不管成败，戚家军每一支枪上面都有编号，被查出来就得牵连我。你要行使这个计划，就得自己去在戚家军获得持枪的资格，这样才能拿着枪走到戚继光面前。”

戚继光调集好兵马，再进到帐内，只见陈斐姬在拉着沈银的手说话。

陈斐姬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然后我就看见他们都死得好惨！”

沈银一直努力绷着不哭，见戚继光进来，勉强站起来，表示迎接。

陈斐姬暗叹，这样不行啊，忽然把她往戚继光怀里一推，叫道：“别忍着，你哭吧，再哭一次就好了！”

沈银毫无防备，一头扎进戚继光怀里，干脆一掌打去道：“我全家，全家都被你杀了！我真想杀了你！”

戚继光十分意外，一把抓住沈银的手腕：“你是说，因为我要救你出来，你全家被杀了？”

沈银一边捶打戚继光，一边哭道：“死了！都被杀了！”

戚继光脸色难看，心道，原来如此。

戚继光松开沈银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你家在前朝违反海禁也就罢了，隆庆开关之后还跟着汪直依附倭人在东瀛生活，就等于残害大明同胞，这也是报应。”

沈银哭道：“杀了你！”身体却无力地软了下去。

陈斐姬在一边直翻白眼，什么叫演技？这样拳打脚踢直接喊“杀了你”都不会败露？跟你比我成田甲斐练了十几年忍术都望尘莫及啊！

但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玩大了，看银千代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只是在地上痛哭。

陈斐姬劝道：“大将军，外面弟兄们在等着，还有很多女子等着我们去搭救。”

戚继光就等着这句话脱身，趁机将沈银抱回床上，拉上被子，沉声道：“沈姑娘，一切要向前看，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你恨我，我回来给你打，但是现在我得去把那些倭寇的脑袋都拧下来！还有许许多多比你处境凄惨得多的女子等着我们去解救。”

尚明月柔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沈姑娘照顾好。”

戚继光感激地拉着尚明月的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带着人上马绝尘而去。

这一去便是三天才回来，当回来的时候，人人都是一身血洗的一般。东白湖的桑林抓到了一千多名伪倭，全都是通倭的海匪，其中头领大都是龙王众的在逃者。戚家军解救了两千多名被掳走的妇女，用车带了回来，通知四周乡里来领人。

整个义乌都轰动了，加入戚家军的呼声再次高涨。之前放弃加入戚家军的人都被骂的像猪头一样，营中的新兵更是兴奋，一个个巴不得立刻能上战场，也能砍下几个倭寇的脑袋。

戚继光甲缝里全是血，这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倭寇，回营才能把甲胄脱下来洗。

尚明月担忧道：“没有受伤吧？”

戚继光摇头，兴奋道：“陈斐姬的猜测是对的，我们去了就见到倭寇把邻近乡里抢来的女子都集中在东白湖村。带头的是舟山海盗，原来毛海峰的手下。但是我们没有见到毛海峰，拷打之下，有人招了，说毛海峰逃走后就没有再跟他们联系，所以他们只能依附倭寇。”

尚明月松了口气，笑道：“陈姑娘这次算是立功了吧？”

戚继光点头：“按照军法，积功一级，赏银四十两！杀敌十四人，再积功一级，赏银八十两！”

尚明月惊道：“那个陈姑娘的功夫这么好？”

戚继光点头：“刀法狠辣，满腔仇恨。”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娇呼，两个人急急冲过去看，只见沈银在用大盆洗戚继光身上摘下来的护甲片。那甲片一放进盆里，整盆全变成了血水。沈银当即晕血，两眼发黑，几乎栽到盆里。戚继光慌忙将她一把扶住。

尚明月道：“怎么沾了这么多血？”

戚继光冷哼了一声，愤恨道：“不及东白湖里流的多。我们赶到的时候，倭人已经带着抢的东西走了，只留下那些伪倭办事。为了节省粮食，把不能干活的老老少少全杀了。一千多具尸体堆在山林里不知道多久，认都认不出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面逼着妇女养蚕、纺织，一面淫辱。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一半人连裤子都没穿。”

沈银忽然勉力睁开眼道：“我要为那些受害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偿还我家犯下的罪过。”

戚继光大喜，不管怎么说，想开了就好！望着她白梅傲雪般的容色，忽然便想起那不可告人的旖旎春光，凝望着沈银暗自忍不住心想，其实你想赎罪什么的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尚明月对沈银道：“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想了想，觉得让她做些事情大概也比闷着好，于是道，“觉得太闷的话，就陪我去惠民局吧。”

沈银点点头，一边的琉球侍女帮她把手擦干，替她洗戚继光的甲胄，又将已经洗好的挂起来晾。

沈银忽然提醒道：“这些甲片不能光是这样洗。水洗之后要用沙土揉搓，将水搓干，否则便会生锈。”

戚继光一惊，随即点头，是了，江南雨润潮湿不比登州，若不注意这些，甲胄生锈了后悔莫及。看看沈银，想不到她连机关甲胄的护理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