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井水冰冷刺骨,陈斐姬看着井口上有人探头看了一眼,随着不远处传来厮杀声而离去。陈斐姬在井水里泡了两个时辰,咬牙坚持,直到天明之前才逃出。换了一般的忍者定然早已冻死,陈斐姬却成功脱逃,将湿漉漉的衣服丢进洗衣盆里,装作一早就起来洗衣服的模样。
一个营房的女兵们都十分惊讶,这位陈姑娘好拼啊!
有人道:“陈姑娘为了立功如此努力,实在是太感动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大家谁也不许喊累!”
陈斐姬咬着牙才能勉强不让牙齿打架,简直都要断气了,全靠意志支撑。
忽然赵士祯打着呵欠过来吃早饭,还一脸得意宣布新消息:“你们听说了么?昨天晚上有人偷袭我营房,差点儿就在睡梦中杀了我。”
四周少女瞪大了眼,七嘴八舌追问。赵士祯哈哈大笑:“可怜倭寇的探子,根本不知道,兵仗局有四个队的高手暗中保护,日夜警戒。”
“那刺客怎么样?抓住了么?”少女们关心的就是倭寇死没死。
赵士祯道:“侦缉营都出动了,自然抓住了。据说是个风魔众的忍者,忍术高超。但是在明忍面前,什么忍术也不管用。现在脑袋已经被砍下来当球踢了。”
陈斐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明忍?
昨晚若不是有人牺牲自己为她引开追击,她必死无疑。陈斐姬强忍着悲恸,脸上绽放出一片和美的笑容,插嘴问道:“明忍是什么?”
赵士祯在旁边说半天,就是说给陈斐姬听。终于陈斐姬主动问话,这算是原谅了他之前不肯举荐吧,赵士祯立刻一个箭步跳过来,解释道:“陈姑娘原来不知道,戚家军对付倭寇百战百胜,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暗战上不落下风。军中有侦缉营,侦缉营里有个杀手营,主要是由明忍构成。倭寇的斥候不管是哪一种探子,都会被明忍认出,轻松杀掉。每一次戚家军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拔暗椿,先把奸细都杀了……”
陈斐姬打断道:“斐姬的意思是,明忍也是忍者吗?”
“对。但是明忍不是一般的忍者。”赵士祯显摆道,“东瀛所有的逃忍都在戚家军落户,自成一家,称为明忍。这些忍者因为已经没了门户之别,和戚家军高手共同分享秘术,十几家忍术全都合成一家,十分厉害,专门负责拔暗椿。再加上精良的甲胄,东瀛来的忍者遇到明忍,那就是死路一条!”
陈斐姬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东瀛的忍者里之间的争斗忽然平息了,并不是甲贺真的一统天下了,而是对手忽然消失了,不是发生了叛乱、被剿灭,就是自己失踪藏起来了。特别是伊贺众,那么庞大的忍者势力忽然集体失踪了,原来到了大明!忍者之间的争斗,全靠秘传书。如果说十几个忍者里的秘传书都集中到了一家,那有多么可怕,只是想象一下就浑身发抖。
赵士祯还在说:“倭寇总是抓不住,跟他们消息比官军灵通有关系。现在好了,侦缉营这些天就要把绍兴城里所有通倭的人都找出来,挨个宰了!杀个干干净净,倭寇就成睁眼瞎啦!”
四周少女一起鼓掌,陈斐姬也鼓掌,赵士祯得意道:“昨晚我睡得死死的,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侦缉营悄无声息就搞定了,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陈斐姬一面赔笑,一面心底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把赵士祯弄死。
这几天尽管她只是在洗衣服,所得到的消息已然十分惊人。戚家军的新甲胄、新火器,还有即将大举征兵,前往台州建造驻地,再加上明忍的存在,绍兴城即将开始大清洗,每一件都是重要的大情报,须得尽快送出去。
陈斐姬申请逛街,于是和几个姑娘一起外出采购。陈斐姬几句话就勾得赵士祯主动要来护花,还叫了几个才子一起帮着拎东西。这伙人在军营里憋得够呛,绍兴乃是文气浓厚的地界,名士众多,有机会出来放风,自然一窝蜂跟来。
一路上赵士祯不停献殷勤,向陈斐姬介绍江南的风物。陈斐姬笑颜如花,心中暗自冷笑,将这个赵士祯直接带去暗椿,他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风魔众对于如何暗中汇合自有一套规律,很快陈斐姬就见到了接应的人。陈斐姬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只有风魔众能懂。
赵士祯还在大献殷勤,忽然拐角处院门一开,一群彪形大汉涌过来,挡住街上行人视线,用麻药捂嘴,将他们推了进去。
赵士祯等人被麻药一捂,当即浑身酥麻,动弹不得。眼瞅着陈斐姬被人送进屋里,也没有办法。
陈斐姬进了屋便翻身站起,这屋内几个锦袍大汉,两个忍者,一个是风魔小次郎,另一个是甲贺的上忍。
那甲贺的上忍是负责行动的首领,大喇喇道:“风魔众搞什么,刚混进去就差点儿露馅了,还死了个人。”
风魔小次郎低着头不敢说话,在大明风魔众没有根基,要靠织田军的联络网。
陈斐姬冷冷道:“我得到的情报是值得的。”
“什么情报?”
“绍兴要对暗椿进行大清洗了。”
“这算什么情报?”甲贺上忍十分不屑,“在大明,我们主要靠明人海盗的暗舵来运作。这些为我们做事的明人有多少,你想都想不到,只要给钱,要一百个有一百个,要一千个,这绍兴城里就有一千个!因为带路袭击绍兴的,主要是舟山海盗,说白了就是舟山的不法之徒。清剿?拔暗椿?”甲贺上忍哈哈大笑,“我们没有暗椿,都是明人,明着他们也抓不到!”
刚说完,外面一阵官兵的怒吼和枪响,连带着一片惨叫。
陈斐姬毫不吃惊道:“果然,以戚家军对兵仗局的重视程度,要掳走这些人是不可能的。”
甲贺上忍大吃一惊:“你什么意思?”
陈斐姬道:“我需要功劳。”
风魔小次郎背后一刀,将甲贺上忍刺翻在地。陈斐姬掌中亮出一把小刀,一刀将旁边的大汉喉咙割了,旁边的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她连捅数刀,惨叫着倒在地上。
陈斐姬对甲贺上忍道:“风魔众不是甲贺可以轻贱的对象!总有一天,风魔众会成为高贵的武士门第,而甲贺众永远是狗!”说着将刀子从甲贺上忍身上抽出,又一刀将戳进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