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千代忽然害怕地揪着轿帘,嚎啕大哭。
尚明月慌忙安抚道:“你不要怕,我会托人去东瀛打听你家人的下落!”
银千代咬牙道:“不用麻烦了!他们,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尚明月一呆,随即将银千代抱在怀里,这位沈小姐太可怜了,能救出来实在是万幸。
尚明月柔声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喜欢的话,我嫁到戚家的时候,你可以做小妾一起陪嫁过来,跟我做做伴。不愿意的话,等到有了喜欢的人,我帮你做主。”
银千代只是嚎啕大哭,娇躯在尚明月怀中不停起伏。
此时,在绍西的官道上,前往台州的路上连日来不断发生激烈的交锋。王思盈所带领的戚家军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撞到倭寇。从湖州退下来的倭寇源源不断经过绍兴,前往宁波汇合,就像是一条湍流阻在路上。
若非俞家军护送,戚家军这些人马可能来到这里都有难度。然而俞家军也不能一直护送,既然已经到了绍兴地界,俞大猷也就率众紧急赶回苏杭防线,接下来的路就全看戚家军自己了。
俞家军前脚刚走,后脚就不停遭遇激战。王思盈十分郁闷,但是现在她要替代戚继光的职责,统领大军,搬运辎重。建造城池也是刻不容缓,动作慢了被倭寇察觉,那便连落脚的地方都成问题,更别说和俞家军夹击倭寇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好像戚家军的行军路线完全被摸清了,倭寇大队越来越多。王思盈开始觉得,这不像是遭遇,而像是追击。遭遇战会遇到的倭寇一般都是几百人的小队,多的一两千人,见到七八千人的明军大队也就吓跑了。现在不断出现的都是三千人左右的大队,并不跟戚家军硬碰,打打逃逃,像是在拖延戚家军赶路的时间。
王思盈带着部众正在小心翼翼赶路,还有十五里就可以跟绍兴的卫军汇合,忽然有绍兴百姓惊慌奔来,向戚家军叫道:“官军止步!有倭寇!”
“又有倭寇?”王思盈十分诧异,“多少人?”
“两百。”绍兴百姓惊慌中口音十分浓重。
王思盈连问了几遍,才搞清楚,倭寇抓了一个正在干活的绍兴百姓,给他们带路。那绍兴百姓是个个子很高的年轻人,因为个子高,而被大家叫做姚长子。姚长子用绍兴话向躲在草丛里的乡亲喊话,让他们去报告官军。
因为绍兴话十分难懂,所以就算是精通明语的倭寇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方十分着急,连比带划。王思盈也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因为有徐渭这个先例,王思盈立刻让人拿纸笔过来。那几个百姓一起又写又画,竟是一个十分惊人的计划。
在这地方有一个四面环水的祭坛,名叫化人坛。姚长子向大家喊话,他会把倭寇带到化人坛,那时候大家就一起动手拆桥,把倭寇困在湖心。
王思盈大吃一惊,这可真是一位义士。倭寇发现的时候,肯定会把他残忍杀害的。王思盈当即便下令道:“带五百人过去,杀光他们!”
几个绍兴百姓慌忙阻止,结结巴巴说道:“有鬼!有鬼!”
王思盈一下就懂了:“倭人有鬼神甲士?”
绍兴百姓连说带写才把事情说清楚,那两百倭寇看起来十分厉害,乃是要和大部队汇合的一支精锐部队,首领和手下数十人皆披有坚甲,鬼面遮颜,步履沉重,力大惊人。明军有告示说明,但凡遇到这样有鬼武士的倭寇,一定要特殊说明。
“只去五百人是不够的啊!”那些百姓急道,“怎么也得几千人,带着厉害的抬枪和大炮过去!”
王思盈道:“各位,放心吧,我们是戚家军,不是普通的官军!现在赶紧去告诉大家,拆了前桥,别拆后桥。拆了后桥,我们也过不去了!”
“但是现在,可能已经拆了……”
王思盈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冲了出去,几位乡亲带路,都被送到铁壁偏厢车上,目瞪口呆看着戚家军的装备。王思盈坐着战车,只带了一个甲士小队,但是精良的甲胄和汹汹杀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能行!”这些绍兴百姓都兴奋起来,“大将军,快!”
王思盈走后,戚家军就地安营,选择视野开阔的小山头,车兵在外面围成一圈,将所有的辎重和随行人员都护在中间。
徐光启和赵士祯几人跟首发的整备技师一起随行,这一路上不停目睹戚家军的实战,对于作战所需感悟良多。
见到戚家军又紧急出动了,徐光启叹道:“又遇到倭寇了么?”
因为戚家军兵分两路,最厉害的精锐都随着戚继光去执行突袭龙王众老巢的任务了,随军的只有一百甲士。王思盈紧急出动,也不敢带走太多甲士。戚家军带着的辎重太多、太珍贵了,万一被倭寇夺走,那可就全完了。
赵士祯道:“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危险?”
眼瞅着戚家军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就像是随时可能有倭寇打过来。这时候俞家军已经走掉了,再遇到大队倭寇就只能靠戚家军自己来解决。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又有倭寇来了吗?奴家,奴家好害怕!”
四周几个被解救出来要一起南下回家的少女都被说得紧张起来,向戚家军的女兵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女兵还未回答,赵士祯已经跑了过来:“陈姑娘,什么事也没有,不用怕!”
女兵翻了个白眼,男女授受不亲,公子直奔女眷人群,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四周女子被女兵们安抚着带到阵心的营帐中休息,陈斐姬却偏偏留了下来,向赵士祯搭话:“这位公子,能不能告诉奴家,到底是怎么了?”
赵士祯心花怒放,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当下就把知道的事情一通说。陈斐姬了解得差不多了,就谢过赵士祯,假意回去。
赵士祯连被谢了几次,整个人都被谢傻了,痴痴望着陈斐姬妖娆的背影,转回来对徐光启心花怒放道:“陈姑娘肯定是对小生我有意思!”
徐光启翻白眼道:“谢谢你,赶紧走,别烦我的意思吧。”
赵士祯道:“你这是嫉妒。”
徐光启道:“人家说得很明白,一心崇拜戚将军。”
赵士祯哈哈大笑:“问题是她不知道现在的戚将军是戚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