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兄弟配合默契,每台机甲上都带有一柄火铳,一见岛津义弘拔枪,另外两人也立刻开火。此时三把枪口冒着青烟的火铳一起丢在地上,便如心有灵犀一般。三杆螺旋枪嗡鸣着拖在身后,进击的脚步声铿锵有序,动作整齐划一。
戚继光抱着尚明月滚在地上,已晓得很难脱身。若是只有自己,自然可以飞奔翻墙,回去拿机甲再来找他们算账。但是带着尚明月,那是绝没可能了。尚明月软玉温香一般的娇躯趴在他怀里,他却在想,这该死的小妞,也不知道回来干什么!
尚明月忽然大声道:“岛津义弘!你敢碰我一下,你们四兄弟全都回不了九州!”
戚继光和岛津三兄弟都是一怔。
尚明月爬起来,大声道:“你们公然违背海龙王的命令,袭击我的庄院,海龙王不会轻饶你们的!”
岛津三兄弟竟同时陷入恐惧之中,脚步停了下来,开始叽里呱啦交谈。尚明月和汪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个他们也知道。
尚明月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随便跑回来送死的。海龙王汪直的名头,果然还是唬得住他们。虽然岛津义弘已经被汪直抛弃,但是岛津家依旧要考虑和海龙王的关系。她听得懂倭语,此时三兄弟意见出了分歧,另外两人都在劝岛津义弘理智,最好还是向汪直低头了。
尚明月大声道:“岛津义弘,你打不过戚继光,已然坏了海龙王的大事。你身份败露,跟本公主可没有关系,那是汪直抛弃你在先,又中了锦衣卫的计谋!”
“你口口声声说倾慕于我,却根本不在乎我的性命,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汪直最恨失败者,没有我给你说话,你以为汪直会留你活命,好泄露他的机密么?若是我出卖你,还不是要被大明朝廷问罪!我又有什么好处!”
岛津义弘恶鬼一般的身影愣在当场,眼中的凶光也消失了。他们在锦衣卫的内线被杀,以锦衣卫的手段,只怕临死前什么都招认了。要是说,这其实是锦衣卫为了诱捕他而胁迫尚明月定下的计谋,这也确实说得通。
尚明月道:“现在你们走,我会请海龙王放你们回琉球。否则就算你们兄弟再厉害,也只能选择是死在大明,还是葬身鱼腹!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九州的商船再也不能进琉球的港口!”
岛津四兄弟大为动摇,其实攻击尚明月乃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若不是岛津义弘气疯了,他们也不会这样做。
尚明月心中暗喜,已有了七八成把握。
人影一闪,戚继光却立刻离开了她身边。
尚明月一愣,戚继光看了她一眼,眼神已经带着嫌恶,仿佛她是世上最下贱的女人。
“看来公主已经不需要戚某保护。”戚继光一抬大枪,准备一个人动手。
尚明月失神追了几步,却被戚继光的大枪挡住,强迫她远离。戚继光冷冷道:“通倭者,罪诛九族!你不是明人,戚某不难为你!”
尚明月顿足道:“戚继光!你这是在找死!”
鬼神甲胄有多厉害,难道还不明白么?陆炳那样的人物,身穿神机甲,连带上百锦衣卫中顶尖的高手,带着几十柄大抬枪,都被岛津四兄弟的鬼神甲胄给干掉了啊!这时能用话哄他们退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戚继光却冷冷道:“戚某人的生死与公主再无关系。”将大枪拉开架势,准备以一敌三。
岛津义弘欣喜道:“这么说,是义弘错怪公主了。一切都是义弘的不是,是义弘爱慕公主太甚,气昏了头。请公主快到义弘的身边来吧!”
尚明月愣了好一会儿,顿足道:“好,你是大明将军!你不怕死!难道我们琉球女子就贪生怕死么?”
尚明月扭头对岛津义弘大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狼心狗行,狺狺狂吠!什么爱慕于本公主,这样寡廉鲜耻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岛津义弘愣在当场,浑身都颤抖起来。
戚继光瞅了尚明月一眼,好像误会了这位琉球公主?确实,若她怕死,方才不回来就好。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跟汪直有瓜葛,跟倭寇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毫无疑问的。
忽然沉重的脚步隆隆响起,岛津兄弟中的大哥岛津义久走上前来。
岛津义久大枪一指,带起那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一道凌厉的枪风撕得枪头砖石横飞,勃然怒道:“岂有此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这样侮辱我们岛津家的人!管你们是琉球公主还是大明将军,全都一起杀了!”
尚明月冷哼一声。
岛津四兄弟在东瀛是出了名的齐心协力。她羞辱了岛津义弘,岛津义久和岛津岁久便都不干了,刚才的分歧也瞬间消失了。
尚明月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刀,动作竟是十分娴熟。若戚继光落败,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汪直的话,惨然一笑。离开汪直的阴影,却搞得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么?
戚继光看了她一眼,将点钢枪一挥,横在她身前,沉声道:“你走吧!”用这小刀面对机甲,只能自杀吧?
尚明月却面无表情,伸手要将戚继光的大枪推开:“我偏不走!”
戚继光皱起眉头,大枪一震,将她抖到后面,跌倒在地。尚明月爬起来,又要往前来。
几次三番,戚继光满头大汗,这柄点钢枪可是重七十二斤啊!你当端着不用费力的吗?对付前面的鬼神甲胄还不够,还得回头对付你么?
尚明月倔强道:“既然你认定本公主通倭,你何必管我死活?”
三把螺旋枪都凝固在半空中,岛津义久方才本来要率先攻过来,被这一幕看呆了,杀气都没了。最小的岛津岁久稀奇道,莫非这就是明语里说的,“耍花枪”么?
岛津义弘发出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唯一能肯定的是心头在滴血。一声大吼:“杀了你们两个!”
忽然一辆马车歪歪斜斜从后面疾驰而来,车轮在破碎的青石上发出沉重颠簸声,伴随着马蹄的敲击,从岛津义弘的脚面上一阵风般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