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觉察到浅野长政对秀吉的称呼跟别人不一样,问道:“浅野阁下跟秀吉大人是亲戚吗?”
浅野长政顿时昂起头,得意道:“在下的妻子是宁宁夫人的亲妹妹。同时在下原本也是宁宁夫人的义弟,跟秀吉大人很早就是一家人了,因此习惯于称呼秀吉大人为哥哥,嘿嘿。”
“连襟啊!”
戚继光一副失敬的语气,直接找出一个大金锭给浅野长政做见面礼,浅野长政受宠若惊,眼都花了。这一个大金锭也太大了,顶得上十个金贝!
戚继光道:“我们要驻扎在对着洞头岛那一侧,好观察龙王众的动向,有劳浅野大人安排。”
浅野长政立刻就去安排,让那一面的驻军把营地让出来,向上面禀报。都是秀吉的人,就是自家人啊!说到底他这么年轻能成为织田信长特别重用的心腹,列为织田四天王,还不是因为他跟秀吉是亲戚。
戚继光将舰队开入海峡,只见一艘巨舰横在海面上,头尾数十丈,正是五峰海盗的旗舰,汪直的宝船。其它的战舰在这巨舰面前,简直就像是小舢板一样可怜。
田艺蘅惊呼道:“这不是昔年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么?”垂涎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南京造船厂再造上几艘出来,在海上撞他娘的!”
戚继光十分紧张,龙王众并没有在之前的战斗中造成多大伤亡,两千足轻甲士清点后在大战中的伤亡不足一千,至少有一千多名甲士的精锐很可能就在这岛上!
以戚家军现在的实力,要硬拼毛海峰这样的高手和如此难啃的龙王众,万一再遇到巨甲兵,定然会死伤惨重,因此不能轻举妄动。
举目望向洞头岛,因为海峡广阔难以看清,但隐约可见一个气势恢宏的阁楼屹立在岛上,十分惊人。主楼五层,高大宏伟,后面还有四个阁楼拱卫。
田艺蘅惊呼:“乖乖,在岛屿上盖这么大的楼,这哪里是山寨,根本就是要当龙王的派头啊!”
尚明月道:“那是望海楼,是南宋时候永嘉太守颜延之所建。并不是汪直盖的。龙王众只是修缮了一下。”
戚继光一面假意安营扎寨,一面密切眺望着洞头岛那一侧海面。戚家军大部分人马都隐藏在船舱之中,静静等着时机到来。
五峰海盗的主力舰队将洞头岛的海面四周都护得严严实实,即使是在大量战舰被明军缴获的现在,五峰舰队的火力也是足以在一顿饭的时间里毁灭任何对手的。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戚家军一出发,张居正就已经立刻加快了招安和谈的进度。胡宗宪就会让徐渭直接出面跟毛海峰去谈,然后五峰海盗就会采取一定规模的行动。只要五峰海盗的主力一倾巢出动,戚家军就趁机剿灭海龙王的老巢。老巢一灭,毛海峰就没底气了,要么乖乖被招安,要么跟着倭寇亡命天涯。
田艺蘅低声骂道:“怎么还不走!谈判那边也太慢了!”
尚明月将面容掩藏在甲胄和面甲之下,低声道:“哪有那么合适的,总得有几天的偏差。”
他们现在身在倭寇的大后方,一旦意图被倭寇察觉,瞬间便会死得妥妥的。龙王众炮火倾轧,倭人甲士猛攻,四面海域被敌舰封锁,插翅也难逃了。然而倭寇必然会不断和他们接触,接触多了势必就要出麻烦。
戚继光更是紧张,这一次必须要带上尚明月冒这个险,因为这里是尚明月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地形她最熟悉。打仗不紧张,就这种动手之前还要耐着性子小心隐藏的时候最紧张。
那个浅野长政果然又来了,邀请戚继光和手下的武士去城堡里赴宴,在礼数上这也是必然的事。戚继光于是带着陈禄和菊之助、服部半藏等倭语流利的几个人欣然赴宴,这样便不怕谈话中露出破绽。
浅野长政先问:“阁下是喜欢茶艺还是喝酒?”
戚继光道:“喝酒。”
浅野长政又问:“阁下是喜欢我们东瀛的美人,还是大明的?”
戚继光道:“东瀛的。”
“哎?喜欢哪个地方的?”
“九州的。”
浅野长政瞪大了眼,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戚继光:“合我的胃口!特别是南九州的女人,既有大和女子的柔顺和大明女子的身材,又受到西洋文化的影响,眼界开阔,大方聪慧,又会打扮,论气质是全天下第一的!”
戚继光附和了一下,心道,难不成我还要大明抓来的姑娘们伺候么?
浅野长政一击掌,找了许多美女来,竟是什么地方的都有,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们献上舞蹈。
戚继光十分吃惊,竟然是连朝鲜、琉球的少女都有,一个个姿色都很不错,满脸绽放着笑容。
浅野长政见到戚继光这个表情,哈哈大笑,挤眉弄眼道:“知道我浅野长政最重要的责任是什么?”
戚继光额头冒汗,不知道怎么回答。
浅野长政大笑道:“就是为秀吉大哥搜罗全天下的美女啊!他最喜欢美女,人人都知道的。就连主公都知道的,所以就是不肯将阿市殿下许配给他。越是如此,秀吉大哥就越憋得难受。需要许多许多的美女,才能满足他的胃口。”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没几杯下肚浅野长政话就更多了,拉着戚继光不停胡说八道:“人人都觉得我浅野长政是靠着秀吉的关系才受到重用,所以都看不起我!就连出征都让我负责内务和殿后!我知道你也是的!但是现在我和阁下觉得很投缘了啊!”
戚继光道:“一开始是这样,但是现在我觉得如此重任非得浅野大人这样的心腹才可以托付!”
浅野长政哈哈大笑,没错,我要把钱看牢!虽然钱不能随便乱拿,但是女人是可以随便玩的。这些女人调教到最优秀的才能送给秀吉,在这之前都是我的!
陈禄等人一边跟织田家的武士喝酒享乐,一边不停套话。说到龙王众如今的处境,织田武士都充满了不满。
当初畏惧龙王众的力量,谁知龙王众也惨败给戚家军,海龙王汪直被俘虏,攻略全乱套了。龙王众坚持营救海龙王,让织田军配合招安进行撤离,明明南京都在眼前了!还想着当什么徽王,明明就是拿织田军当马前卒来使!徽州近在眼前,却因为是龙王众的老家而不许打,而要攻打被闽浙衙门严密防守的福州和泉州,那里都被抢了不知道几百遍了,都捞不到什么油水,要打到江西才好捞了!
陈禄等人趁机扩大织田武士对龙王众的不满情绪,假借秀吉的名义散播对龙王众的不信任。
浅野长政道:“要我说,现在正是吞并龙王众的时机。汪直被抓了,救回来也对我们没有好处。”
四周一片凶恶的附和之声,也该龙王众给我们倭人跑腿了!现在织田军的战舰越来越多,炮火越来越强,龙王众被明人打死一大半,没什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