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艺蘅瞪着船老大:“你不信?”
船老大哈哈大笑:“客官开玩笑也要小声一些,看客官的模样,也不像是跟戚大将军能称兄道弟的。万一被人听了去,一把火将我这船烧了,那可不好。”
田艺蘅直翻白眼。
船老大道:“客官是戚家军的人么?”
田艺蘅摇头,谁要当戚家军!但是,我可是跟戚继光同期的龙虎恩科武进士!一起进京赶考的兄弟!
船老大道:“便是我这撑船的都知道,戚将军在御前演武,之后就直接去登州卫赴任了。就算客官是真的龙虎恩科武进士,跟戚将军也攀不上关系。吹牛可以,但是贬低人家戚家军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言语中已经十分看不起。
田艺蘅瞪大了眼,大叫道:“老子不坐你的船了!”
船老大也不阻拦,收了钱直接让田艺蘅下船滚蛋。
田艺蘅折腾了半个月才到钱塘老家,因为俞大猷率领浙江官兵奋勇作战,倭寇没能占领杭州一带,但是从岑港入侵,沿着宁波、台州一路洗劫,绕过苏杭防线攻打南京。南京兵部调动四十九个卫所进行反击,战况十分惨烈,特别是湖州地方惨遭倭寇蹂躏,数千家百姓遇害,赤地千里。苏杭防线两侧受攻,就像是掉进一个布袋阵一样,仅能保住州府,但是好在京杭大运河目前还通畅。
见到田艺蘅安全返回,田家上下都十分欢喜。田家虽然不是什么朱门大户,但也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自然不能再让他去民团参战了,立刻安排相亲。
见面的对象是个富家小姐,乃是钱塘望族林家的千金,听说田艺蘅是武进士,文采也了得,所以才同意相亲。眼下倭寇横行,武艺高强忽然就受欢迎了。
不料那小姐隔着帘子一看,田艺蘅是个胖子,而且样子很古怪,戴着一个眼镜,用布带子勒在头上,色眯眯地隔着帘子看过来,顿时吃了一惊,就不怎么愿意了。低声道:“不是说有个金陵五军营的张校尉吗?”
林夫人低声道:“金陵现在太危险了,张校尉来不了。”
媒婆见状,慌忙夸田艺蘅是个义士,带领民团奔走抗倭,也曾不知道杀过多少倭寇。田艺蘅立刻大吹如何在登州帮助戚家军抗倭,对方却听着不太靠谱,因为田艺蘅说得比戏文还玄,戚家军也厉害得太离谱了,怎么听都像是唱戏。
林夫人问道:“田壮士还要回登州去么?”
田艺蘅道:“不去了,我是回来成亲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毕竟,登州卫要玩命的,是吧?”
“这么说田壮士也已经不是戚家军的人了?”林夫人打了个呵欠,草草将田艺蘅打发了。
临出门的时候,田艺蘅听到仆役在门里取消道:“还武进士呢,听说是贪生怕死,所以没有去边军在家里蹲着。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啧啧!还说自己参加过戚家军,武进士出身在戚家军也只混了个临时打酱油的……”
田艺蘅向媒婆不爽道:“下一次不要介绍这种以貌取人的人家啦!我田壮士手里,好歹杀过几百,不,说不定有上千个倭寇!戚家军的一个营官晓得有多厉害吗?若能当个甲士营的小旗,换地方给个总兵都不换!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家,我呸,连小姐的脸都不给看一下,哎……”
媒婆无语:“你田壮士相亲是要千金小姐,又要小姐知书达理,又要貌美如花。就许你挑人家,不许人家挑你了么?”
田艺蘅道:“说不定长得像个猪一样。”
媒婆大怒:“你是说我老太婆骗钱么?我告诉你,这林家小姐长得如花似玉,是你田壮士一看就是个猪头!所以才相不成,连带我老太婆脸上没光!要不是你家给的钱多,唉,早知道给多少钱都不接你这种猪头!”
田艺蘅于是和媒婆吵了起来,媒婆对田艺蘅又撕又打,田艺蘅也不好还手,运起金钟罩护着胖脸嬉皮笑脸,老不死的,您能奈我何啊?正在纠缠,忽然后面有人追过来,那大户的庄丁叫道:“田壮士!倭寇来了!快请留步!”
田艺蘅不爽道:“倭寇来了杀你们林家全家,干我屁事!”
那庄丁急道:“老爷说了,田壮士若能击退倭寇,小姐立刻许配给你!”
田艺蘅立刻一把将媒婆丢到路边沟里,快带我去见岳父大人!
林家的庄子四周已经一片大乱,倭寇从田间怪叫着冲出来逢人就砍,林家的庄丁刚抄起木棍,倭寇一通排枪放过来,打死一地。庄丁都吓疯了,倭寇向着门里就冲。忽然一声大叫从巷尾响起,扭头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田艺蘅大叫着冲过去,一巴掌将一个倭寇扇的脖子咔嚓一声拧到后面,夺过手里的刀冲进铁炮队里狂砍,狂风骤雨一般将十几名倭寇砍翻在地。
四周的庄丁都看得直了眼,田艺蘅瞅瞅身上被砍烂的衣服,几把扯下来,拍拍身上的白印子,别看哥胖,刀枪不入!
田艺蘅大踏步走进门里,快把门栓好!
家丁奔走相告:“老爷!夫人!田壮士真是太猛了!刀枪不入啊!真乃神人也!”
田艺蘅直奔堂屋,把张开双臂硬接的林老爷一把推到一边,岳父大人先不要急着喊贤婿,俺得先看看小姐长啥样。田艺蘅喊着:“小姐,小姐没事吧?”眼前是刚才那个可恨的帘子,田艺蘅一把将帘子扯烂,滚得满地都是珠子。
林家小姐吓得花容失色,还以为倭寇来了,几乎就要晕倒。
田艺蘅瞪大了眼,哦,林小姐,好美!口水,口水不小心流出来了……
林老爷和夫人和几个庄丁一起用力,都没办法将田艺蘅拖走。林老爷咬牙道:“田壮士!倭寇还没走!击退了倭寇,咱们这婚事才算数!”
田艺蘅点着手指,对林小姐羞答答道:“小姐,等我!”
林小姐两眼发黑浑身发麻又很想吐,真不知道是被倭寇杀了好,还是应下婚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