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正要喝止，却见尚明月拼了命地在一片球影中躲闪，身法居然很快，而且如同飞燕投林，还是很美，一脚将地上滚动的球踢回去。

王思盈咦了一声，一个朝天踢，将球挡下，高高挑起，力道竟是控制得恰到好处，从头顶三尺落到脚后，又轻轻踮起到身前，炮弹一般踢回去。忽然面前许多球接连被尚明月踢过来，王思盈手忙脚乱，一个一个截住，叫道：“好啊！这样才好玩！”

戚继光看得满脸黑线，王思盈和尚明月不停地踢球，皮球在墙壁上震得连珠炮般轰响，房顶烟尘直冒。尚明月在球影中穿梭，就是不肯退却，捡机会将皮球踢回去反击，渐渐和王思盈达成了某种平衡。

戚继光松了口气，开心起来。跟张居正打交道，让他学会了凡事从两面看问题。虽然现在这蹴鞠看起来很可怕，但王思盈完全控制着力道，并不会真的把尚明月踢伤，不然公主早就趴下了。虽然两人相互妒忌，但两人还是可以找到某个相处的尺度，这碰撞是必须的。

“将军在吗？”

身后传来问询声，麻贵忽然寻来，被场中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戚继光一把麻贵的嘴捂着，拖到园外。

麻贵仍忍不住扭头望着园内的疯狂蹴鞠，禀报道：“俞大猷来了！奉旨要押解汪直到浙江去。”

本以为戚继光会大为光火，想不到戚继光却开心道：“走！看看俞家军的矿石去！”

俞大猷的船上果然又装着满满的矿石，见到戚继光就急道：“现在登州这边打完了，机关甲胄可以优先我们浙江总兵府了吧？”

戚继光无趣道：“俞将军不是来护送汪直到杭州的么？马上就招安了，还要机关甲胄干什么？”

俞大猷大声道：“招安关我俞大猷屁事！难不成贼不来，就不练兵了么？边军弛备，取死之道！你们戚家军不着急，正好先把甲胄让给我们俞家军！”

戚继光被他说得激起了一点儿血气，冷哼道：“戚家军的甲胄多少都不够用！之前说好若是有铁材就免费帮俞家军打造几副战铠，现在已经给了二十多副了！这一战我们戚家军死了五十多精锐甲士，甲胄修也修不完呢！”

俞大猷道：“你们死了甲士，有甲胄也没人穿！先给我们俞家军吧！”

戚继光火大道：“俞将军说得这是人话么？依末将看来，俞家军甲士厉害，神功盖世，不用穿甲胄也能打！”

俞大猷傲然道：“那是自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叫道，“放屁！没甲胄神功盖世有鸟用！全都白死了！”见戚继光不肯答应，急眼道，“我这人说话直，戚将军莫在意。就事论事，登州战事已经结束了，闽浙可还没有呢！为了闽浙的百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戚继光终究明白俞大猷只不过是不太会说话，想想俞大猷说的有道理，叹了口气，点头应允道：“江南的抗倭压力如今全都压在俞家军身上，好吧，我们登州兵仗局再优先给俞家军一批甲胄。”

看着俞大猷欢喜的模样，戚继光十分羡慕，也十分敬佩。俞家军把矿石卸下来，运往登州兵仗局。

戚继光陪俞大猷前往兵仗局，见俞大猷有这么多矿铁，忍不住问道：“俞将军究竟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上乘的矿铁？”

俞大猷得意道：“江南名士如林，和我俞大猷一样混不开官场，但却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能人比比皆是。你戚将军给了我料单，就有人帮我找到矿山，掘地三百丈，取宝于剧毒烟瘴之中。”

戚继光十分惊愕：“有毒？”

俞大猷点头：“是啊，据说要用一种喷淋作业的法子，不然入矿既死！”

戚继光顿起歹心：“那位能人不知道姓氏名谁？”

俞大猷道：“姓氏名谁，家住何方……一概不告诉你！哈哈哈！”

戚继光七窍生烟，转念一想，这也无所谓，还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干脆道：“这样吧，俞将军每送五倍的铁材来，我这里就给俞家军一副加工完的甲胄。”

俞大猷怒道：“你抢劫么？”

戚继光摇头：“加工甲胄哪有那么容易，一件陌刀虎光是护甲片就有两千七百个，骨架有六千个零部件，一个工匠自己做的话需要两年。之前是有现成的甲胄骨架分给了你们，俞家军来了就调校，所以几天就完事了。现在我们登州卫自己也没有！打造的过程中还有损耗，五份铁材，能出两件就不错了，还要给俞家军先做，换了俞将军你自己愿意么？”

俞大猷将信将疑：“真的？”

戚继光道：“不信俞将军去抓个倭寇问一问。买一件机关甲胄怎么也得几万贯，那还是在东瀛。也可以去兵仗局参观，看看现在做一副甲胄有多难。”

俞大猷郁闷道：“但是我们俞家军开采矿石的能力有限，所有的矿铁全都换成甲胄给我们自己用，也根本不够。”

戚继光更郁闷，你们俞家军太贪了吧？等一等，你们俞家军自己采矿石？戚继光“嗷”的一声大叫：“我的天……少林武僧的功夫都用来采矿了吗？俞将军是说，你们自己采矿？”

俞大猷点头道：“很危险啊！我亲自下矿井，每天拼了命地采，两个月所出矿铁也就这么多。”

戚继光无语，你都去挖矿，谁来管正事？戚继光问道：“俞将军没想过雇佣一些矿工么？”

俞大猷一脸穷相道：“要给工钱的啊，军粮也只够我们俞家军自己吃！”

戚继光彻底无语：“……”

尼玛连工钱都舍不得给谁给你干啊！最起码给饭吃吧？

戚继光想了想，眼前一亮：“这样吧，俞将军，我们戚家军出钱来雇人，咱们雇十倍，不，二十倍的人手，来挖那矿山！这样矿铁或许就够用了！俞家军也可以专心抗倭了！”

俞大猷大喜：“先说好，这可是我们俞家军的矿山！”

“自然。你们俞家军有文书，我戚家军掏钱，矿山依旧是俞家军的地。俞将军和那些能人来教矿工如何开采，还要保证民夫的安全，都是很辛苦的。戚家军和俞家军联手，就能事半功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