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兼续气得要命，一锤打在戚继光胸口。

一声巨响，一道滚烫的蒸汽冲击波从胸口爆开，戚继光直接被打得倒飞出去，镶在墙上，瞪大了眼。若不是穿着防护用的练习用甲胄，这一下挨上，新甲胄也就报废了。

直江兼续哈哈大笑：“明国人好弱！”

谦信同样穿着练习用甲胄，在直江兼续脑袋后面一拍，把兼续打翻在地。再这么说下去，毫无疑问戚继光就要翻脸了。

戚继光怪道：“为什么还是不行？”这训练用的甲胄也就是力驱一吧，怎么还是驾驭不了？

谦信道：“驱动甲胄和使用兵刃的技巧不一样。不管以前你使用甲胄的习惯是怎么样的，暂时先忘记吧。用你的气势，迫使甲胄动起来。”

戚继光镶在墙里，疼痛道：“气势？气？”用词好像是有点儿不同。

谦信点头：“气势。任何人都可以驾驭甲胄，只要有气势。东瀛武道和明国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我们这里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气势！您就这么简单地理解吧！”

直江兼续跳着脚叫道：“是啊！三岁小孩子都比你有气势，明国的将军大人！”

谦信再次一掌打在直江兼续脑后：“不许再提明国！在你眼前的人就是御馆大人！”风魔小太郎还在四处窥探，即使是防守如此严密的机甲工房也很难阻止其潜入。万一兼续的牢骚被听到，那可就麻烦了。

兼续抱头改口：“御馆大人……但是上杉家哪有这么没用的御馆大人！”

戚继光一声大吼，从墙洞里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谦信点头：“对！就是这样！一鼓作气，跑起来！”

戚继光向前跑了十几步，累得两眼发黑，扑倒在地。

直江兼续道：“御馆大人？”用大锤捅了捅，“御馆大人不行啦。都说了，明……没有骨气的。”

哗啦一声，戚继光又爬了起来。

谦信本来想阻止直江兼续乱说，但是见状不阻拦了。一旦辱及明国，戚继光就会拼命爬起来。又跑了二十多步，再一次扑倒在地。

谦信一挥手掌：“主公，向前冲！明国就在前面。”

戚继光的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光景，仿佛有什么要想起来了。有什么人在对他说话，但是他听不清。

戚继光一声大吼，从地上爬起来，向前猛冲，竟快如流星，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把那道墙都撞倒了，戚继光没有倒，扶着膝盖，浑身颤抖。

“对他来说太勉强了吧！”直江兼续冲过去看了看，没死就好。没有经历过苦修，透支念力可是后果很严重的啊！比叡山要苦修五年，才有资格成为僧众呢！

谦信鼓励道：“这个练习用甲胄会迫使你不断消耗心力，或者说意志，也可以称作‘念力’。在寺院中会进行关于“念”的修行，也就是世俗中所说的‘法力’。比叡山的苦修中便包括如何恢复耗损的心力。”

“心……念……？法力……？”戚继光喘息着，脑袋像针扎一样刺痛，几乎不能思考，但是偶然闪过的点点滴滴，却像符号一样清晰。

林泉寺里看过的经书，从唐代传到东瀛，又加以传续、演变的知识，此时似乎都活了起来。

谦信耐心道：“修行让人拥有信念，念力越强，越会通过甲胄的作用展现出来，使之成为钢铁之躯，甚至让你的呼吸、招式都变得不凡。鬼神并不存在于身外，鬼神就是你自己。”

“什么？”戚继光喘息着，两眼发黑。

“鬼神并不存在于身外，鬼神就是你自己。”上杉谦信沉声说道，“当你以为看到了鬼神的时候，你看到的是对手超脱了凡俗的意念！念字的写法就是‘今心’，就是你的决心！以必死之心出战的士兵，就会得胜生还。做任何事都要有决心，你就会越来越强大！”

戚继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浑身燃着烈焰、裹卷着旋风从天而降的身影，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吉川元春！

戚继光忽然弯下腰，不停呕吐。吐干净了，继续开始行走，仿佛已经没有了感觉，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人说话。

直江兼续对谦信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太勉强了？他就算是不死，也可能变成白痴！”

“不会。”谦信望着戚继光，眼中带着喜悦的光芒，十分肯定说道，“你不了解他的强大。”

这个人已经经历过生死劫难，有着坚忍不拔、即使是最厉害的恶虫忍法也难以摧毁的心智，又怎么会因为心力憔悴而倒下。

戚继光浑身一颤，一片黑暗中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恶鬼的面孔，和卢沟桥头的城楼。一个身影从桥上骑着马疾驰而来，面甲打开，乃是一张猴子一样的面孔，对着他恶狠狠狞笑。

“秀吉——！”戚继光发出一声大吼，双目忽然亮起血芒，扑上去，一拳打在墙壁上。

一道拳风轰然在墙壁上爆开，冲击波压得砖石塌陷，哔啵作响。

直江兼续吓得用大锤护住面门，大锤掀起一道罡风在他身前凝成气盾，挡住从数丈外飞溅来的碎石。太可怕了，这只是练习用的甲胄啊！如果成功驾驭了毘沙门天……兼续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谦信瞪大了美眸，担忧道：“他好像掌握了什么诀窍。”

直江兼续问道：“诀窍？什么诀窍？掌握了诀窍不好吗？”

“他心爱的大明，带给他最强烈的回忆，就是战斗，不停地战斗，为了保护大明而战斗。因此甲胄能让他想起的，大概也就只有宿敌的面孔吧？所以他才会忘记了一切。因为在明国当将军的责任，实在是太沉重了！”

谦信凝望着戚继光痛苦的模样，纠结道：“用明国来刺激他，果然是个错误。”

“但是我觉得效果很好啊！”直江兼续却立刻扯起嗓子大声叫道，“明国在这一边哦！到处都是倭寇哦——！毛利家的旗子是一文字下三颗星哦！”

戚继光一转身，大踏步冲了过来，脸上青筋密布，都是狰狞的神情。

咦？直江兼续顿时感到不妙。这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吧？向着自己扑过来了啊！

谦信一转身走了：“都是兼续不好。”

直江兼续差点儿吓疯了：“不要啊！”

训练场里传来戚继光的怒吼、墙壁倒塌的巨响和兼续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