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相里氏母子三人负气而走,武二丫还朝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哎呀二丫……”
杨氏拉住了她,劝道,
“不要这样,再怎么说,她也是当家主母。”
“你这样不好……”
武二丫轻哼一声。
“娘,你性子也太软了一些!他们欺负我们还少啊?”
她叉腰道,
“您现在不需要瞻前顾后的,如今女儿有了靠山,已不怕他们了!”
“以后那相里氏要是再敢明里暗里的欺负您,您就直接还击!我给您撑腰!”
杨氏皱着眉头,还欲再说,却听武顺道:
“是啊娘,现在二丫有了徐国公当靠山,咱们就算不仗着人家的威势,起码也不能再被人欺负了呀。”
连一向来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她都这样说了。杨氏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好吧,你俩说得对……是我一直习惯被欺了,这就是做小的命。”
她抚了抚武二丫的脑袋,轻声道,
“可二丫你也别太骄傲,人家徐国公位高权重,今天收你为义女,也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你切莫在他面前放刁,若惹了他不喜,你可就惨了。”
武二丫点了点头,露出两颗虎牙。
“娘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
是夜。
“徐兄,请再喝一杯。”
“来,再饮一杯!”
“徐兄啊,老哥哥我与你真是一见如故啊!早知道与你如此投缘,我就应该早早登门拜访!”
“来,干!”
一杯一杯又一杯,喝完了三杯,还有三杯。
相里氏和杨氏不断的为两人倒酒,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哥哥,喝的差不多了。”
徐风雷神色不改,毫无醉意,笑道,
“再喝下去,真要醉了。”
咕冬,咕冬。
武士彟又是一杯下肚,脸上已然是一片醉意。
他的酒量在徐风雷面前,那根本是不够看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嚷嚷道:
“再倒再倒再倒!”
“兄弟啊,不瞒你说,老哥我心里苦啊!”
相里氏略一犹豫,但在武士彟的命令下,她还是继续倒酒。
这边倒了,杨氏自然也要给徐风雷倒酒,但却是被徐风雷给拦住了。
“老哥这是心里有事啊。”
徐风雷扣着酒杯,歪头道,
“如今咱也算是兄弟了,跟兄弟说说?”
武士彟又是一杯酒下肚,而后挥了挥手。
“不兴说,不兴说!”
他指着酒杯道,
“来,喝酒喝酒,一起喝!”
他如此作态,身旁的相里氏可就持不住了,连道:
“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扭捏个什么!”
“直说就好了!荆州那地方,咱不想去!不想外调到那么远去!这不就完了么?”
武士彟勐地抬头,反手就是给了相里氏一巴掌。
啪!
“谁叫你乱讲?嘴贱!”
他带着醉意,恼道,
“老子都说了不讲了,你还讲,你能耐啊你!”
相里氏:“!
!”
“武士彟,你敢打我!”
她眼里的泪水一下就冒了出来,哭道,
“我这就回娘家……我,我跟你没完!”
杨氏一看状况不对,忙将相里氏拉住。
“姐姐,姐姐不要生气,老爷他是醉酒胡言了……”
“你别……”
“滚开!”相里氏勐地挣开杨氏的手,就要往外冲。
“好了!”
徐风雷站了起来,沉声道,
“就这么点小事,闹什么闹?”
“坐下。”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相里氏虽然脸上还是一片不愿之色,但最终还是不敢忤逆,重新坐了下来,只是别过头去,看都不看一眼武士彟。
武士彟此刻的酒也是醒了几分,对刚才自己的过激行为稍稍有几分愧疚,但看着相里氏,最终还是能没说出软话来。
“老哥哥,你不想去荆州就职?”
徐风雷随便夹了一口菜,问道。
武士彟稍稍有几分羞赧,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
“哎!实在难以启齿……”
“既然婆娘说了,那我也就说说……那荆州,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离长安太远了。”
“我今年回长安述职,本是想着能够借此机会留在京城,可没想到,陛下还是要将我派到外地去。”
“这次倒好,连我原先所待的利州都不如,而且那地界,听说气候闷热,毒虫很多……去了就是受折磨啊!再想回来,再想升迁,不知何年何月了……”
徐风雷恍然。
原来这武士彟是不想外放,怕吃苦,也怕断了仕途。
能留在长安当京官,那当然是最好!
实在要外放,也得去个好地方才行呐!他毕竟是商人出身,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当然不想去受折磨。
“按理来说,荆州也是战略要地,比利州重要。”
徐风雷沉吟道,
“不过,做了一任都督又做一任,长安留不住,的确令人沮丧……”
“要不这样吧!我想个办法,把你留在长安?不过长安重臣云集,各个实权岗位上都有人坐着,老哥哥若想要位高又权重,恐怕不太能行。”
武士彟嘿然一笑。
“兄弟哪里的话?能留在长安就行,哪怕就是当个散官,都清贵啊!”
他搓了搓手,连道,
“兄弟真有办法?吏部的调令都已经下了,还能扭转?”
“其实吧,我也不是非要待在长安,若能外放一个好去处,那我也是愿意的。”
徐风雷微微一笑。
“扭转,自然是可以扭转的,我打个招呼的事儿。”
他道,
“不过,我倒是觉得,外放比留在长安有前途,外放能收获政绩,而在长安当散官大夫,就是领俸禄的清闲主儿,想升迁不容易。”
“老哥既然还有往上走的奋进之心,不如这样……你选个地儿,我去帮你说!”
武士彟闻言,顿时大喜!
“果呢如此?”
他连连拱手道,
“哎呀!兄弟,你真有通天的能力啊!若能如此,老哥真的要跪谢你了!”
徐风雷哈哈一笑。
“这算什么?”
他谦虚的摆了摆手,道,
“看来,老哥心中已有所属?”
武士彟嘿然一笑,点了点头。
“的确……有那么两个中意的地方。”
他道,
“比如老家并州,就不错,我较为熟悉。”
“若不能去老家,幽州也挺好,幽州那边更容易做出政绩来。”
徐风雷颔首。
幽州地大,曾经又是防御突厥的重要城池,拥有不少兵马。
既然是当都督的,自然想要去一个能使用军权的地方,换了南方地方,那都没几个兵,当都督的还得看刺史的脸色,完全不管用!
“如此……好。”
他承诺道,
“你的调任是陛下首肯的,光靠吏部说没用,我去帮你跟陛下说说。”
“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啊!毕竟陛下有陛下的考虑,我最多只能帮着说说。”
武士彟重重点头。
“好兄弟,老哥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要了!”
他亲自为徐风雷斟满酒,而后举杯道,
“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以后你有需要的,只管说句话!老哥是为你赴汤蹈火都不皱眉啊!”
徐风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将来若有需要老哥哥帮助的地方,我一定开口。”
他道。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武士彟现在虽然在朝中就是个小虾米,可说不定将来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武士彟心中畅快,大笑道,
“来来,倒酒,倒酒!”
相里氏一听徐风雷答应了,心中的情绪也稍稍好转了几分,在武士彟的催促下,总算还是为他倒了酒,算是给了台阶下了。
“将来老哥若是要往外地去,顺儿和二丫可得留下,继续她们的学业。”
徐风雷又道,
“届时你们若不在,她们可住在学堂,我府上也可为她们留出房间。”
“既收了义女,我这个当干爹的也不能小气,她们在长安的一应开销,我全包了!你不用发愁!”
武士彟一惊。
“那怎么可以?”
他连忙道,
“不能让兄弟吃亏!她们的开销和零用,我会给的!你府上的厢房,我就厚着脸皮,问你买两间!”
“顺儿,二丫,还不快跪谢!”
武顺儿和武二丫闻言,皆是乖乖跪在了徐风雷面前。
“谢徐叔叔!”
“谢干爹!”
徐风雷笑着将她俩扶起,又与武士彟喝了几杯,方才起身,道: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武老哥,两位嫂子,告辞。”
“顺儿、二丫,有空到我府上来玩,我那新鲜玩意儿挺多。”
武士彟麻熘的起身,跟着徐风雷走到门外,直到徐风雷说了五次留步,他才停下脚步,目送着徐风雷骑马离去。
“兄弟慢走!”
他挥手喊道,看着徐风雷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他竟是傻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
“今儿真是走大运了,真是走大发运了!”
身后,妻女们都跟了上来。
“老爷。”
杨氏扶着武士彟,小心的道,
“您醉了,别磕绊到。”
“好好……”武士彟靠在她怀里,开怀道,“牡丹啊,你生了两个好女儿!今儿……我,我睡你屋里去!”
杨氏脸色一红,默不作声。
相里氏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还有,二丫啊!”
武士彟转头看向武二丫,加重语气道,
“能拜徐太师为干爹,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我武家的运气到了!”
“爹可告诉你,一定要讨得你干爹欢心,千万不要惹他不高兴了!记住,抱紧他的大腿!只要他疼爱你,你就连公主都能比下去!”
武二丫咧嘴一笑。
“爹,你放心吧!”
她道,
“孩儿心里有数着呢!”
武士彟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女儿,乖女儿……”
他喃喃道,
“你俩的月钱,从今天开始提到跟元庆元爽一样,哦不,双倍!”
“女孩子嘛,要富养才是!”
……
次日。
太极宫,南书房。
“你要调武士彟去幽州?”
李世民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的道,
“为何啊?”
“没啥,我与他一见如故,引为兄弟,所以想帮帮他。”徐风雷坦然的道,“荆州不是个好去处,并州、幽州比较好,能施展一番拳脚。况且幽州那地方,老是出反贼,也是该派遣一个能干的人去经营。”
李世民停下了手中的笔,略一抬头。
“徐风雷,你好放肆啊!”
李二不悦道,
“朝廷的调遣任命,是你可以拿来做人情的?”
“朕派遣武士彟去荆州,自然有朕的考虑!不是谁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就你刚才这一句,被魏征听到,他必定跟你死磕!”
徐风雷嘿然一笑。
“与人交际,免不了人情。”
他道,
“在合理的状况下,帮一下别人,我觉得没问题啊。”
“陛下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算了呗,我回去跟他说不能办就是了。”
“毕竟我也就是个小官儿,人微言轻的,能办成什么事?”
李世民扫了他两眼,忽的笑了起来。
“免不了人情……这话倒是不错。”
他道,
“说起来,朕倒是欠着你不少人情啊……”
“不敢让陛下欠人情,那些我早已忘记了!”徐风雷连忙道。
“别忘,忘了就还不清了。”
李二轻哼道,
“朕像是那种脸厚之人么?该还的,朕不会赖。”
“武士彟的事……朕知道了,朕会再做安排的。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给了机会要是做不好,那别怪朕惩处。”
徐风雷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
他连道,
“相信他得了机会,一定也会用心做的。”
李世民微微颔首,从奏章之中抽出来了一份。
“科举的事,从去年筹备到了今年,辅机也做得差不多了。”
他道,“他不像你,整天就知道混日子,他勤快的很!”
“你要多像他学学……喏,瞧瞧吧,这是他呈上来的。”
徐风雷撇了撇嘴,心想着就是杀了自己,也不可能当卷王工作狂。
一边想,一边阅读奏折。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士族子弟的比例,竟然如此之高?”
徐风雷皱眉道,“寒门都没几个,普通百姓子弟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