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老大交代的事情，冉黎来到楼下，跨上那辆拉风的“隼”，这辆摩托车通体黑色，下端有火焰花纹。

冉黎骑摩托从来不戴头盔，只有一副反光墨镜，她跨坐在摩托车上，猛踩油门，伴随一阵轰轰暴响，风驰电掣般驶出小区。

“隼”如同一只矫健的猎鹰穿梭在密集的车流中，冉黎的长发如同火焰般在风中舞动，一辆本田拐弯的时候，差点被从后方冲过来的冉黎擦到。

车上的小伙染着一头黄发，他气愤地拍着车门叫骂，“臭婆娘，你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冉黎猛然刹停，回过头拉下墨镜，露出一双有着纵长型瞳孔的冰冷瞳孔，一条细细的蛇信子在丰润红艳的双唇间轻吐两下，黄毛吓得面色蜡黄，瘫坐在驾驶座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冉黎坏笑一下，发动摩托，扬长而去。

摩托驶进一条小路，在一幢破旧的商住混合楼前停下，冉黎跳下车，指尖玩弄着车钥匙，信步走上楼梯。

楼梯里逼仄阴暗，墙上刷着一些凌乱的涂鸦，外人很难想象这种地方居然会藏着一家酒吧，似乎经营者故意不想让人前来光顾。

实际上每到夜晚，火信酒吧的生意可是超级火爆，当然，这种热闹只属于黑暗世界，这并不是一个面向人类的酒吧。

冉黎推门进去，酒吧里光线很暗，墙壁清一色刷成哑黑，装饰透着浓浓的朋克风，几个酒保正在搬运货物、擦拭桌椅。一片暗色调中，亮着几盏筒灯的吧台像一座孤岛，两名少女正坐在那里玩跳棋，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华丽公主服，神情恬静；对面而坐的女孩年龄稍小些，穿一身牛仔服，脑后扎着高马尾，浑身上下透着运动少女的气息。

冉黎一扫之前的轻松，立即绷紧神经，毕恭毕敬地弯腰，“老大！三姐！”

“黎，礼物送到了吗？”歌丘手持跳棋，漫不经心地发问。

“搞定了，那小子收到礼物很开心，而且他根本就没察觉到是谁送他的，真是个笨小子。”

“辛苦你了。”

手下几个新人一直对冉黎每次见到歌丘时毕恭毕敬的态度不以为然，这位外表仅有十七岁少女的老大处处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实际上他们并未见识过歌丘真正的恐怖。

当时狐狸四姐妹初到C城，仅凭四人之力（确切说是三人，怕怕并不算战力）就将四大家族之一的虎爷杀得片甲不留，并取而代之，之后连续挫败其它三派的发难，在这里逐渐站稳脚跟。

作为最早追随歌丘的几人之一，冉黎亲眼目睹过歌丘战斗时的英姿，为之深深折服。

“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有权利向我复仇，只要你们认为自己足够强。”

冉黎永远不会忘记，那场艰辛苦战之后，歌丘站在虎爷的尸首旁边，用尚不够霸气的泠泠清音如此宣称道，仅凭这一句话就收服了虎爷的七成小弟，那张沾满鲜血的冰冷面孔，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歌丘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狂野的灵魂，不了解她过去的人，往往会被她的表面所蒙蔽。

但冉黎知道，她的平易近人并非伪装出来的，她是个本性善良的人，从不在利益问题上斤斤计较，从不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底线（伤害人类、为非作歹），对属下也一律宽容仁厚。

从很早之前，冉黎就已经死心塌地，誓死追随这位老大。

歌丘从吧台上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罐里取出一支茶色凉烟，一直在吧台上懒洋洋趴着的黑猫踱过来，从尾巴末梢喷出一束紫色的火焰，乖巧地替她点上。

初登老大宝座的时候，歌丘是烟酒一律不沾的，后来冉黎说，不抽烟不喝酒，算什么黑社会，她才勉强接受。

实际上她抽的凉烟根本没有烟草成分，是由十几种香草烘制而成，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纯粹是闲着无聊时摆摆POSE的道具。

当然，那种烟造价不菲，冉黎总是在酒吧里提前准备好。

“老大，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冉黎问。

“还不是因为她——”歌丘用下巴示意对面的女孩，“斗花又逃学了，和老师顶嘴，我正在开导她。”

“这样啊。”

三妹斗花在附近一所私立中学里上学，按照歌丘的说法，“接受人类的世俗教育”，不过她那种叛逆不羁的性格，整天惹事生非，因为一言不和就把同学揍成重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由歌丘摆平，必要的时候还曾动用过妖的力量（比如派小弟去给老师修改记忆）。

“学校里很无聊哎！”斗花很随意地将双脚搭在吧台上，枕着双手，只用椅子的两脚支撑在地面上，“那些秃头大叔整天讲那些听都听不懂的东西，还不许人睡觉，偏偏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太没有意思了。大姐，我想早点自立门户，帮你打理生意，比起学习，我更喜欢打架。”

“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你跟老师顶嘴，还逃学的事情，赶紧给我回去道歉，我可不想看到你遇到问题只会一味逃避。”

“我不要！”

“你自己不还说，苏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吗？为什么还要顶撞他？”

“用不着你管！”

冉黎苦笑一声，帮派上上下下，敢这么和歌丘说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斗花，另一个是二妹狡玉，个个都是狂浪不羁的妹妹，一如她们狐狸的本性。

有时候她很羡慕能和歌丘顶撞的斗花，当然，一起从森林闯荡到城市来的四姐妹，她们之间的纽带，是任何人都无可取代的。

“好啦好啦，我下午就回去上学，顺便跟老师道歉。”在歌丘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斗花终于服软。

“这才乖嘛。”

斗花的脸上红了一下，眼睛望着天花板，“姐姐，学校里最近有好玩的事情哎。”

“什么啊？”

“听说有一批实习老师要到我们学校来，到时候我要好好捉弄他们一顿。哈哈！”

“要尊重老师啦！”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下跳棋，趁这个时机，冉黎上前道，“老大，新的夜总会已经可以开业了，我招进来三个晚辈，能力还不错。最近开销比较大，我盘出去一家经营不善的餐饮店，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我回头把帐本拿给你过目一下。”

“不用了！”歌丘专注地盯着棋盘，“黎，你尽管放手去干吧，我既然全交给你打理，就懒得再过问，反正这类事情，我既不懂，也不太感兴趣。”

“我知道了，老大。”

“姐姐，把位子传给我呗，我早晚把春、夏、冬三帮的地盘全部吞并！”斗花野心勃勃地说。

“等你高中毕业。”歌丘漫不经心地说。

“好漫长啊。”斗花哀叹一声，冉黎忍不住暗暗发笑，天底下没有哪个老大，比歌丘更加不像老大，却又那么值得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