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遭到偷袭的消息对于纳兰来说不啻于一道睛天霹雳，他愤然将手中的酒杯掷碎在地上，指着本部的方向，气得快要语无伦次，“狐狸……狐狸怎么可以这样乱来，这是侵略，赤果果的侵略，一定会受到长老会制裁，她们连命都不要了吗？”

通报消息的小弟吓得直哆嗦，生怕被老大的盛怒波及到，早已料到这一步的路问童心里却是很清楚，规矩这种东西，正因为有人遵守才存在，狐狸从来到这个城市起就一直在打破规则，她们会这样做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既没有说风凉话，也没有劝老大息怒，路问童只是淡淡一笑，等候纳兰的命令。

“气死我了！”纳兰一屁股坐回沙发，大手一挥，“把手下人全部叫来！”

不多时，驻守在俱乐部的几位堂主聚集到房间里，每个人都神情紧张，他们当然要反击，但该如何反击，完全得听纳兰的指示。

“分成八个队伍，立即回救本部，龙飞随我一起去狙击狐狸，各位，秋帮对我们发起了不义战争，所以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往死里打！”

“老大，我们已经处在劣势了，还要把有限的人马分流吗？”一位堂主上前建言。

“怕什么，就算这样，我们的人数也是他们的三倍，碾死他们！”

不少人暗暗摇头，已经被秋帮迎头痛击，纳兰还执迷于数量上的优势，这几年春帮大肆扩张，吞并掉不少小帮派，看上去人多势众，可大家都清楚战力的质量上跟秋帮完全没得比。

另一位老成的堂主说道，“老大，依我看来，想要扳回战局必须走对三步棋！第一、本部已经保不住了，我们不如将战力集中在一起，直捣狐狸总部；第二、立即派人送信给长老会，争取黑道至尊出面调停；第三、趁现在项氏兄弟还在这里，大可以许诺把西塘那块地盘拱手相送，争取他们的援助……”

“放屁！”纳兰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诺大春帮，真到了这种不堪的地步吗？我要狐狸的小酒吧有个屁用，我那些堂口怎么办，就这样不要了吗？”

那位堂主讪讪退下，见招拆招，无论兵法还是拳法，都是最愚蠢最被动的打法，这样做，春帮必将遭遇惨败，他心里虽然清楚，却又不好当面呈辞。

“不过你刚刚说的，送信给长老会这件事，倒是可以考虑。”纳兰沉吟道，“可我现在也腾不出时间，打个电话给那三个老头吧，就这样。”

“老大！”那位堂主悲愤地喊道，黑道至尊是何等骄纵的人，纳兰竟然奢望用一通电话请来，这未免太高看自己，同时也太轻看他们。

他心如刀割地想，无论坐上多少辉煌的宝座，纳兰骨子里始终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商人，这样的主子，根本不足以侍。

“行了行了，马上整编人马，准备出击。”纳兰挥手示意他闭嘴，退出这间屋子时，脸上带着失望表情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一夜，纳兰将亲手葬送掉春帮，带着这种悲愤的想法，这位堂主悻悻离开。

“荣浩兄。”

一个声音叫住他，抬头一看，竟然是莫不察，荣浩打了声招呼，老实说他对莫不察这个人有点戒备，毕竟他能一眼将别人的心事看穿。

莫不察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抱歉，我现在正忙着。”

莫不察用一种能将灵魂洞穿的视线盯着他，荣浩动摇了，“好吧，就一分钟。”

几分钟后，莫不察微笑着目送荣浩离开，冷河过来问，“莫哥，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为我们的大计作准备而已。”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后，莫不察转身离开，“冷河，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谢了，我还得巡逻。”

“用不着了，那几个人过了今晚就一文不值了。”

……

是夜11点58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

秋帮全员同时从无线电里接收到歌丘那清澈的声音，“各位，春帮已经行动起来，放弃已经占领和没有占领的地盘，所有人来我身边！”

秋帮众豪气干云地吼了一声，数秒钟后，他们被雪霏召唤到歌丘身边，位置在一座大楼的屋顶，歌丘正站在楼的边缘，身后是银河坠地般的C城夜景，一袭白裙在夜风中抖动，像个娇小的女王。

“大家干得很漂亮，现在跟随我一起，去摘掉纳兰的狗头！”

作战指令只有一句话，众人一起振臂欢呼，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女孩，这个叫筠子的女孩是黑火堂的干部，之前已经战死，但是在万应支票上签过名字，所以现在以召唤物的形式回来了。

她身后的人，都是此前已经战死的人，看见死去的同伴“归来”，不少人唏嘘不已。

“老大，就让我们这些死人来充当先锋吧！”筠子请求道。

歌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众人，“我们五分钟后出发。”

“老大！”筠子惊讶不已地喊道，他们只有五分钟的存在时间，这就意味着他们将派不上任何用场。

歌丘冲她露出温暖的一笑，“谢谢你，这五分钟属于你们自己，不必再为我作战了。”

“筠子！”人群中一个人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女孩。

已死之人纷纷同自己的朋友、爱人告别，这一幕令不少人为之动容。

歌丘原本是可以将他们留下，率领活着的人去迎击纳兰，但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朋友、爱人许多都是帮内的人，那样做就意味着，他们要在此地孤零零地渡过自己生命的最后五分钟。

她选择了将整个作战拖后五分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

永远不忽略每个人，或许这正是她人格的闪光之处，目睹这一幕的雪霏不禁感动，然而这个女人和她毕竟有着杀父之仇，小女孩的心中更加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