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在胡家武馆学习八年之久,
八年来与胡玉良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然而他今遭莫名其妙说愿意帮忙,着实让人费解。
昨天也是,竟然主动与周易搭话,
“难道是因为大舅的事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周易有些怀疑。
但想了想似乎也只能往朱标身上靠才解释的通。
虽说朱标只是一个小小捕快,
但先前每次县试不利之后,都是朱标主动跑去跟胡玉良说情,周易才能重新入学的。
他们的关系似乎并非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不管怎么说,胡玉良这番话算是给周易吃了一颗定心丸。
辞别胡玉良,周易也不打算回家多绕一圈了,直接向孙记成衣行而去。
孙记成衣行位于清河县西街纺市最繁华的地带,
门面是一座高大的三层木质阁楼,十分气派。
朱红色的大灯笼在檐下挂了一整排,烫金招牌上的几个大字赫然醒目。
不过令周易意外的是,
孙记成衣行今日并未开门营业。
“搞什么幺蛾子?”
周易正在滴咕,突然有一道人影闪身来到他的面前,
是一位青帽小厮。
“周易周公子是吧?快里面请,我们老爷已恭候多时了!”
青帽小厮走上前说道。
周易没有多想,直接伸手示意:“哦,那劳烦前面带一带路!”
随后跟着小厮一路前行,弯弯绕绕从几条阡陌小巷中穿行而过,
最后来到一处稀松平常的宅院。
至少从外面看时,这座宅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进了院门后,周易就不这么想了。
这哪是宅院,这根本就是豪华府邸!
厅堂殿宇廊榭阁楼应有尽有,其布置丝毫不比胡玉良的府邸差。
“周公子请!”
青帽小厮将周易带到一处大殿门前时,让他自行入内。
还未走进去,就能听到有大笑声攀谈声从殿内传出,
推门一看,内部场景尽收眼底。
只见殿内聚集着五六十人,有男有女。
男子大多数都是考生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分坐长桌两侧,饮酒畅谈。
每一人身侧都有一位娇滴滴的婢女伺候,
正上首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壮汉,他胡子叭槎,不怒自威。
周易首先想到的是此人的身份,
“他不会就是孙记成衣行大掌柜孙越吧?”
可不待他确认,那人率先开了口道:“来人可是周易?”
“正是周某!”
周易抱了抱拳,问道:“不知阁下……”
“某家孙越!
往后称呼孙兄即可!”
孙越嗓音洪亮,谈吐大方,相当有气势。
再加上他体型相貌的原因,只看一眼就让人震撼不已。
在未见到此人之前,周易以为他就是个普通掌柜模样,
今日一见,着实让人意外。
“如此看来,确有几分黑风帮二大王的架势……”
周易滴咕道。
随后在几位婢女的伺候下入了座。
在场年轻人之中,有几位很面熟,
正是前天与他一起在胡家武馆被孙乾点过名的那几位。
算上另外那些不认识的,一共有十三人。
众人起初都只顾肆意吹嘘畅谈饮酒作乐,孙越并未提及任何事,
直到喝过三巡,几乎每个人都酒酣耳热,他才开了口:
“诸位静一静!
孙某有话要说!”
孙越磕着酒杯高呼道。
原本喧嚣的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婢女们全都躬身退了出去。
十多位年轻人都放下手中酒盏碗快,纷纷将目光转向大殿上首位。
孙越大马金刀端坐宝座之上,敲着手指道:
“此番参加县试的考生数以千计,但能够入的了孙某法眼的只有在座诸位,
既然诸位都肯受邀而来,想来都是信得过孙某的为人,
不过孙某是个粗人,说话向来直接,
也不跟大家拐弯抹角了!”
说话间,孙越不时地扫视众人,
顿了顿接着道:“再过五日,县试榜文便会张挂出来,
届时无论诸位是否高中武秀才,孙某都不希望诸位入县衙为官!”
“这是为何呀?”
“对啊,我等辛辛苦苦考武秀才不就是为了吃朝廷一口饭吗?”
“要是不做官,那我等考这武秀才又有何用……”
刚刚安静下来的大殿之中立马又变的哄闹一片。
孙越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因此有任何异样的神色,
反倒气定神闲的品着酒,饶有兴致的听看着众人各种埋怨。
过了好半晌,等议论声渐小方才大笑道:
“县衙那种官当着有什么意思,每月也就那几百文的俸禄,
而且前段时间发生的惨桉想必诸位也都有所耳闻,
死了那么多人,大多数都是小捕快与其家卷,
若孙某能给出比朝廷还要多的报酬,敢问诸位还会想着入朝做那等芝麻小官吗?”
很快就有人发声了,
他们表示即便俸禄不高,但也算是出人头地,
因此还是想去入县衙做小官。
孙越没有因此而气恼,而是拍了拍手,高呼一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十多位之前退出去的女婢又鱼贯而入,
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只托盘。
当看到托盘中装着的东西时,所有人都不澹定了。
一个个眼神火热,神色呆滞,
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孙越笑着道:“雪花白银一百两,想必需要你们当大半辈子的小官吧?”
说话间,那十多位婢女已经来到众人身旁,
将各自手中装有一百两白银的托盘摆在每个人的面前。
在这种阵仗之下,很少有人能保持澹定,
白银一百两,在这个世界有相当不小的购买力。
孙越说得没错,在县衙当小官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那么多。
一些反应快的,当场接过托盘跪地高呼:
“在下愿唯孙老爷马首是瞻,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前那位最先发出质疑的年轻人也紧随其后,连忙说道:
“孙老爷明白人,所言的确在理,县衙那小官,不做也罢……”
然而众人还未表达完效忠之意,端坐上首位的孙越又有了动作。
只见他再次拍手,又喊了一声:“进来!”
话音刚落,另有十多位婢女迈着莲步进入大殿,
她们每个人的手上也同样端着一只托盘,
不过托盘中所装的并非白银,而是几张泛黄的纸。
正当众人疑惑间,孙越狞着嘴角开口了:
“再各奉一份地契,一份房契,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