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顿环视众人，继续念道：“未来的战场，至少存在陆地、海面、水下、天空和太空五个维度，且很有可能出现不同维度间的交融、整合。施法者作战兵种和作战序列的建立，应围绕这五个维度，提前进行预研，而不是仅局限于地面和海上作战。”

“所以他想建立一支空中作战部队？”艾尔伯特第一个发表意见。

当前时代，唯二的“空军单位”就是观测热气球和观测飞艇，艾尔伯特能直接想到空中作战部队已经相当不简单，与他深厚的理工底蕴分不开关系。

“空中部队……”卢卡斯脑海里出现了法师们施展舞空术漂浮在空中，高举法杖轰击脚下敌军的画面。

“这需要改进舞空术，并且将其全面普及，很不容易啊……而且这么做，虽然能获得视野和射程上的优势，但施法者也会失去所有地形掩护，变得更容易受到攻击。”

众人先后发表意见，但语气都没什么自信。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伯顿·李。

“我们还是听听莫林怎么想的吧。”

伯顿念道：“在莫林·朱利安看来，未来的‘空军’首先是一种高效侦查手段，与此同时，它还将是最重要的战场支援火力。

“‘空军’的良好运作建立在战场信息的实时共享上，前线指挥部发现需要进行火力打击的重要目标后，‘空军’从后方进入飞行状态，通过云层或超低空飞行隐蔽自身，在对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抵达目标上空，精确倾泻优势火力，快速撤离，尽可能避免自身战损。

“‘空军’未必一定由法师的肉体组成，更理性的选择是可操控的法术或法术造物。法师在安全的营地里获取飞行法术的视野，并实时操控飞行法术。这样便可以完全避免自身损失，让法术时刻盘旋在战场上空等待命令，大幅缩短火力任务反应时间。”

这正是战场无人机的作战模式。

安德·波特感觉自己的大脑要有些跟不上了。

其实他一开始想到的画面比卢卡斯更加“魔幻”，那是传说故事里所描写的，一队队身穿闪亮盔甲、骑在狮鹫或飞龙背上的骑士。

现在，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莫林的“臆想”最终都能实现，那么今后拥有‘空军’优势的一方，将对没有‘空军’的一方形成单方面碾压。

“哦，他还提到一件事。”伯顿继续道：“基于科学界对流体力学的理解，飞行机械恐怕会在20年后诞生，50年内，预测大陆各强国都将组建起一支包含数千台飞行机械的新型军队。因此，关于空中作战模式，法师需要不断归纳总结，不断创新。”

“你们相信吗？”卢卡斯看向其他人。几千台飞行机械遮蔽天空，他无法想象那种图景。

这种对未来的预测，听上去像是纯粹的神棍行为。

“我相信。”艾尔伯特沉声道。

文中陆上、海上和水下的作战模式，倒是与几人的猜想出入不大，但“空降兵”的概念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安德、墨菲和艾尔伯特各自收获4先令。

至于“太空”军种，则无人能做出猜想。

“我们放弃了！”卢卡斯大摇其头，“伯顿，来，你直接念吧！”

“呃……”伯顿不由停顿了几秒，以下部分，他每个单词都认识，但他不太确定是否能理解其中的真正意思。

不知不觉间，他对莫林这个法师学徒用上了敬语。

“朱利安先生认为……未来通过研发大推力法术，可以将法术造物加速到第一宇宙速度，只要发射角度足够准确，法术造物就可以在高度100公里以上的外层空间轨道上长时间环绕行星运行。它们可以实时监控大地上的人类活动，或充当即时通讯的中继站，甚至从高天之上直接发起无法预测、无法防御的攻击！”

“这可能吗？”大家齐齐看向学生时代数学物理常考满分的艾尔伯特。

“轨道环绕这部分，理论上完全可行。当然，第一宇宙速度接近23倍海平面声速，我暂时想不到法术怎样达到这一速度。”

“那……上轨道之后的那部分呢？”卢卡斯指了指天花板。

“我只能说，逻辑上暂时找不出明显的谬误。如果哪一天我们真的能实现莫林的构想，那么，地面上的军团转移和物资调动将再没有秘密可言，也不再有绝对的安全。战争的面貌将彻底改变。”

安德和墨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的铅灰色天空。

一想到未来那里将有千百只“眼睛”注视着芸芸众生，两人一时难以确定，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件“好事”。

毕竟，以往拥有这般权能的，只有身处高天之上的神灵。

接下来，刷新这五人世界观的还有莫林在“远程火力支援手段”中提出的“一小时打遍全球”概念，在“信息共享与指挥”中提出的“战场神经元”概念。

每一个作战单位都是战场态势的“感知器”。所有作战信息实时共享，大到气候变化、舰队出海，小到一个班组翻出战壕，一颗炮弹离开炮膛，每位法师都能及时了解到这些情报，并实时参与到战术的讨论与决策中，实现彻底的“军事民主”。

如何时刻掌握战场态势？莫林探讨了“占卜术”和“感官强化类法术”的潜力，建议重点研究这些法术中所包含的法印。

最后，他提到了传送和类传送法术在“兵力快速投放与部署”领域的巨大潜力。

这类法术目前还没被发现或“发明”出来，但如果它们真的存在，将直接产生战略层面的巨大威慑力，因此建议以最高优先级搜集相关信息。

莫林没在文中展开讨论这种“威慑力”具体指什么，但此刻房间里的五位都是聪明人，他们心知肚明，当你能传送一队精英法师到任意国家的王宫或国会大厦内部时，国际关系，包括世俗政权与术法同盟间的关系，都会变得更加复杂而微妙。

那些权贵们总是认为，一旦发生战争，自己将是距离前线最遥远的人。

以后不再是了。

而与其他人都不同，艾尔伯特知道，“类传送”法术真的存在！

他在吟游诗人克雷格的带领下，耗时2小时不到就跨越了120公里以上的直线距离，从奥格斯特堡抵达了“死之林”的堡垒遗迹。

考虑到山路的崎区盘绕，那可是骑马一周以上的路途。

精读完整篇文章后，四位昔日同学立刻开始了高强度的讨论，气氛甚至多次热烈到了几乎转变为争吵的程度。

“你们觉得，莫林的这些构想，20年内能有多少实现？”卢卡斯问道。

“最多三成。”安德思考后答道。

“五成。”墨菲思考了更长时间。

“百分之百！”艾尔伯特思考地最久，语气也最为坚决。

“你这家伙，跟莫林出过一次任务之后，就快要变成他的头号支持者了嘛。”

“因为你没在他身旁感受过那种天赋。”艾尔伯特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能这样告诉你，老朋友。”

几人完全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被窗外的夕阳照射到目眩，才意识到一天已经过去。

他们都认同了莫林在文末的观点：

未来的战争，将是作战体系的全面对抗。

打赢战争，需要健全成熟的施法者作战体系。

单独一款兵器或法术的性能，无法改变战争的走向。

但这并不意味着法术研发无足轻重，相反，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十倍于以往。

“这篇文章要暂时严格保密！”卢卡斯轻敲黑胡桃桌面，“在一月十五号的白金盛会前，暂时不要发给同盟总部，或是流传到王国之外！”

无人表示反对。

法术没有国籍，但法师有。

“我必须要秘密组织一个评审会，严肃而正式地讨论这片论文的价值！至于人选……”

墨菲笑了，随后她丈夫笑了，最后艾尔伯特和秘书伯顿也都笑了。

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我说卢卡斯，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怎么，整个王国，还有人比我们更具资格？”

卢卡斯愣了足足五秒，随后使劲拍了拍脑门。

毕业后奋斗二十余载，他们再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已经爬到了白塔之巅。

评审已经结束了。

“对，我真是昏了头了！好吧，这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当前的狮心学术界，并不具备在这篇论文指导下搭建研究框架的条件和实力，新型研究机构必须尽快提上议程！没有任何事项的优先级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大量头脑灵活、不拘泥于过去的年轻法师，安德，墨菲，帮我一起做这件事吧！就像当年我们一起赢下秋季联赛那样！”

“当然！”

“嗯！艾尔伯特，明天咱俩一起去跟陆军和海军那帮家伙接触一下，是时候结束哑谜，好好讨论一下未来如何有效展开合作了。”

“没问题。”

最后，卢卡斯看向自己的秘书：“伯顿，帮我订两张后天去白河城的火车票。我要亲自见见莫林·朱利安。”

艾尔伯特竖起三根手指：“三张。”

卢卡斯回头，与老同学相视一笑：“三张！”

伯顿·李站得笔直：“是，轮值议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