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自由落体，莫林在空中及时减速，总算安全返回白河城。

“风元素”的性能测试结束，熟练掌控这个法印后，确实可以敏捷地进行飞行，缺点是法力消耗稍大。

“你白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九点到学院遗迹区找我。”

把尹莎贝拉送到教堂，约定好集合时间后，莫林返回学校，找到罗德里克，说出了再次探索地下遗迹的计划。

“我打算今晚跟尹莎贝拉和尹森一起下去。探索小队规模不需要太大，人太多反而难以相互照应。”

罗德里克轻轻叹了口气：“莫林，我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危险。遗迹里要么真的聚集着大量法术能量，时刻可能爆发，要么已经被布置成了针对我们的陷阱。无论如何，我认为现阶段对其进行封存都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这恰恰也可能是‘光照之塔’希望达成的局面，单凭这一点，我就很有必要下去再确认一遍情况。”

对莫林来说，这不仅是为了保障学校和同学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保证实验室能正常运作下去，后者直接关系到自己这一轮晋升的成败与否。

“别担心校长先生，我新掌握了一个晋升法印，一旦发生意外的话，可以用它快速脱离地下遗迹。”

听到这句话，罗德里克抬起头，童仁中放出光来。

“嗯！我刚才从这里看到你飞行的样子了，哈哈，放在半年前，我做梦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的学生可以改良‘舞空术’！”

莫林发现校长近一段时间里似乎苍老了许多，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神情中透露出疲惫。

诺顿夫妇灵体的突然出现，想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那就小心地去探索吧。”罗德里克换上了较为严肃的表情，“如果那底下真的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莫林，按你的想法做决定就好，不需要征求我，或阿尔弗雷德的任何意见！”

莫林很清楚，对方指的正是有关诺顿夫妇灵体的事。

“校长……”

罗德里克摆了摆手，没让莫林继续说下去。

“我是个来自过去的老家伙，与这个新时代格格不入……还记得去我帮你修改论文吗，唉，那应该就是我最后一次以‘老师’的身份辅导你了，听说，你现在已经在给同学们指导论文了？”

“是的，校长先生。实验室里各位也都进步飞快，特别是初法部的凯文·林奇。”

莫林会心一笑，他回想起了刚从北方返回时的那段单纯而快乐的时光，随即感到一丝伤感。

人生中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当第一次发生时，满心以为它会成为今后的一种日常，许久以后回忆起来，才发现只有那么一次。

“嗯，很好，很好……”罗德里克双手交叉在身前，满意地靠到椅背上，“我是真的年纪大了……事实上，我打算过两年就退休，让阿尔弗雷德接替校长一职，这小子近半年成长了不少，当然，前几年我还是会辅左他一下。

“抱歉，不知不觉就跑题了……总之做你需要做的，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侧头看向窗外春光明媚的校园，没有直视莫林。

“如果两个灵体真的是斯坦利和玛莎，如果他们真的受到了某种控制，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请你……我真的非常想念他们……”

“您放心，校长先生。”莫林知道罗德里克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一方面极端器重、信任自己，另一方面又异常恐惧自己会选择抹杀受到“光照之塔”控制的诺顿夫妇灵体，内心矛盾到了极点。

十几天来，这种矛盾始终折磨着他，也暗中折磨着阿尔弗雷德。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帮助他们摆脱控制。”

“好！”罗德里克转过头来，脸上展露出如同孩子般的喜悦，“但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嗯，那你就去做准备吧。”

“是，校长先生。”莫林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接着转过来面向罗德里克。

“不管我今后去往哪里，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我的校长。”

“莫林……”

罗德里克也站了起来，长久无言，欠身行了法师学徒之间的古老礼节。

送走莫林后，他茫然地在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就这样坐了近半个小时，但都重重地一拳锤在桌板上。

咣！

桌上的纸币都被震落下去，罗德里克双手插进长发的头发里，双眼紧闭，表情痛苦至极。

“对不起，莫林，我不该欺骗你，不该欺骗阿尔弗雷德！但是你们不像我这样熟悉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我知道那就是他们，他们的行为和言语没被任何人控制，更没有成为任何邪恶计划的帮凶！

“……他们只是需要我的帮助，需要一些永远无法被世人接受的仪式手段……”

罗德里克神情恍忽地站起身来，走向自己平日里居住的套间，颤抖着打开了房门，走到最深处的书房里。

地板上有一个用鲜血绘画出的复杂法阵，当中摆放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纯银器皿。

罗德里克拉紧窗帘，点起蜡烛照明，接着走向房间一角，开启以金属柜，从那里面取出了几个盛满血的采血瓶。

两周前，皇家医院在凛冬建立了急救点，一同被建立的还有一个血库，以应对冲突交战后的大出血情况。

作为校长，罗德里克没费太大力气就得到了血库钥匙，之后便一直从中窃取鲜血。

事实上，整个在校内设立急救点的计划，目的就在于此。

这已经不是罗德里克第一次进行仪式，他相当熟练地在纯银祭盆中倾倒血液，然后从另一个柜子中取出两个森白的人类头颅。

那正是他儿子和儿媳的遗骨。

“亡者之骸，生者之血……”他默念禁忌的仪式咒文，将两颗头颅放进血盆之中，血液立刻浸润了头颅，将它们染成深红。

紧接着，无数细小的血滴漂浮至半空，湮灭于虚空之中，将其中蕴含的灵性输送至神秘莫测的“冥府”位面。

这是将普通幽魂转化为“怨魂”的仪式。

完成转化之后，灵体将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稳定，以便承受接下来的“亡魂复苏”仪式，真正实现“复活”。

当然，“怨魂”十分危险，对生者怀有极深的恨意。

“但我一定有办法帮助他们度过这一阶段！我一定可以！”

罗德里克不断给自己灌输信念，很快完成了仪式。

他收起所有仪式物品，然后施展法术制作冰块，用于保存剩下的鲜血。

做完这一切后，周围气温突然下降。

“斯坦利！玛莎！”罗德里克呼出一口白气，“是你们吗？”

“是我，父亲。”

斯坦利·诺顿的灵体伴随着低沉的话语声出现，相比之前，他的形体轮廓变得更加清晰，近乎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