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没课的凯文来到实验室，聚精会神地组装起自己的“荣光”号风帆战列舰模型。

拼着拼着，窗外传来了吵杂的人声，抬头一看，靶场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靶场上则站着莫林和尹莎贝拉。

“朱利安学长？他正在进行法术实验？”

察觉到莫林很可能正在进行法术实验，凯文放下手里的模型零件，冲到门外加入了围观大军。

“尹什塔尔学姐……”他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芝尼雅。

“早啊小鬼。”

“朱利安学长又研发出了新法术吗？”

“不。”芝尼雅摇头：“他新掌握了一个晋升法印，之前告诉过我们的，‘风元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推力’法印的升级版本，能直接作用于物体的高级‘推力’！他居然已经学会了？”

正在这时，凯文看到莫林从尹莎贝拉手里接过了一件御寒夹克，随即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学长打算用这个法印飞行！？”

“严格来说，他想改进‘舞空术’，莫林认为这个法术的模型其实就是由‘风元素’和‘场域’组成的。

“只不过，过去的法师们因为缺少法印施法能力，所以无法精确地控制这两个法印的参数，也就无法让升力与自己的体型完全重合。”

凯文有些懵懂地点了下头。

就在几个月前，“舞空术”对他来说还是最遥远的法术之一。

这是个难度极高的贤者级别法术，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会的更少。施法者施展“舞空术”飞行时，会在身体周围产生一股很强的上升气流，硬生生将自己吹上半空。

接下来便是难点所在。

施法者必须精确地控制这股气流，在飞行的同时保持稳定的身体姿态。

人类被重力所束缚，天生不是飞行动物。

一旦姿态失控，施法者开始在空中倾斜甚至打转，他的空间知觉和平衡感就会变得紊乱，无法正确控制气流，使其帮助自己抵抗地心引力。

这将引起恶性循环，让施法者在半空中的姿态进一步失控，直到他高速翻滚着坠落下来。

正因为法术具有高度危险性，之前的法师一般只敢在开阔的水面上联系它。

但对于极少数能较为纯熟地掌握“舞空术”的强大法师来说，战场的样貌将完全改变，他可以从空中降落到防守最为严密的要塞中，杀戮一番后再垂直升空撤离，实现真正的降维打击。

“学长居然敢在地面上进行实验……”凯文相信莫林的实力，但也觉得这有些鲁莽。

他环视四周，在同学们的脸上也都看到了担忧的神情。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不用把场地换到海上？”靶场上，尹莎贝拉帮莫林系上皮夹克纽扣。

“相信我，这次实验的难点不是避免摔下来。”

莫林以身前一点为原点，使用“内在理性”法印创造空间坐标系，然后施展“以太”，塑造出户一根悬挂着重物的垂线。

“这个铅锤系统指示出了重力的方向。”待其完全稳定下来后，莫林对面前的尹莎贝拉道。

“我会将重力失量储存进思维芯片，并将其作为飞行过程中最重要的绝对参照。在这一绝对参照的帮助下，不管之后在空中如何变向、翻滚，我都不会失去方向感和平衡感。”

“可靠吗？”尹莎贝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绝对可靠，我保证。”

接下来，莫林又将自己的胸骨设定为原点，施展了第二个“内在理性”。

这是一个相对坐标系统，会随他一起运动，主要用于精确操控“风元素”法印所创造的细小力学失量。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莫林退后几步，“万一真的失去平衡，我会先躲进你的梦境庇护所，调整好状态再出来。”

拥有尹莎贝拉梦境庇护所的“管理员权限”，也是莫林敢于在靶场上尝试飞行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施展了“风元素”，之后在“场域”法印的辅助下，令力学失量的方向保持竖直向上，同时维持着较小的出力。

六米半径范围内的野草剧烈地摆动起来，所引动的气流则迅速扩散到更大范围，吹动着围观同学身上的法袍。

莫林逐渐缩小风场的区域，将它朝自己凝聚。

“风”只是空气流动的直观表现，代表“风元素”正作用于一整片空间内的所有气体分子。下一步施法的重点，便是将这些细小力学失量的作用点锚固到自己身体上。

这也是旧版“舞空术”与真正的“风元素”飞行最大的不同之处。

莫林没打算将着力点均匀分布于全身，这将导致四肢运动困难，甚至可能导致内脏出血和软组织挫伤。

他集中精神，将着力点集中到了能够承受力道，同时不容易发生位移的那些骨骼上，骨盆、嵴柱、肋骨、肩胛骨。

一股奇妙的失重感传来，莫林感觉腿上的压力减小了许多，胸腔也一下子扩展，呼吸顺畅了许多。

他逐渐增加出力，直到骨骼上的升力超过自身所受重力。

“他的脚离开地面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的心也随之抬到了嗓子眼。

历史上死于“舞空术”失控的强大法师实在太多，那种死法一点也不体面。

骨骼强烈地牵扯着韧带和肌肉，让莫林感到些许不舒服，他努力让自己习惯这种飞行的感觉，看着脚下的人群和校园越变越小。

“小心些！”下方的尹莎贝拉双手圈成喇叭状，仰头呼喊道，“别飞太高！”

“其实越高越安全！”莫林喊道，“留下的反应和调整时间会更长些！”

他继续上升，开始在足够安全的高度上练习前进后退、转体和左右平移。

这期间，他由于不熟练而数次陷入危险的翻滚，引得下方人群一阵惊呼。

这在过去是致命的，但由于莫林在起飞前就设定了重力方向，所以并没有因此失去对升力方向的把控，没有在翻滚的同时下坠。

努力恢复姿态后，险情便宣告解除。

渐渐地，他掌握了在空中控制姿态的诀窍，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轨迹也越来越复杂。

“他飞得……好稳！”芝尼雅仰头看着飞行中的莫林，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羡慕。

“人类居然真的可以像鸟一样在空中翱翔……不，鸟类的飞行尚且需要遵循气动力学原理，但莫林的飞行，完全不需要考虑这点，就像是在蓝天幕布上自由运动的笔触。

这才是真正的“舞空术”，这才是风中的舞步！

莫林所展示的飞行，完全符合她心中对“华丽”这个词语的定义。

而此时在空中的莫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既然“风元素”可以施加于任何问题，就代表自己可以带着“乘客”一起升空。

想到这里，他降落到尹莎贝拉身前，展露出微笑。

“干嘛？”尹莎贝拉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