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对林岁岁的恭维很是受用,便故作好说话地同林岁岁说“夫人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了,你只要胡乱说话便不会有问题”
林岁岁笑着说了句“多谢姐姐”。
七弯八绕后,两人终于到了大厅,一粉衣少女正趴在藏蓝华服的中年女人身上撒娇。
那人长得艳丽,便是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光彩,只是有几分刻薄相,削减了美貌。
“林岁岁见过夫人,夫人康安”早在路上,林尚书便教了林岁岁如何向这位夫人行礼。
林万氏置若罔闻,仍同女儿说笑着,全当没看见林岁岁这个人。
林万氏不叫起,林岁岁便保持半蹲行礼的姿势,这其实是最累的,还不如跪下呢。
林岁岁这身子弱,不过片刻便撑不住了,脑袋直冒汗。
半晌后,林万氏才撇了她一眼“起来吧”
“你叫什么?”林万氏看着手上红寇丹问道。
“回夫人,我叫岁岁”
这是林岁岁那位早亡的郑夫人起的小名,意在岁岁平安,只是没想到,没能等到给林岁岁起大名的时候。
“贱名好养活”林万氏澹澹说着。
林岁岁知道这名字很好,不过是那位万夫人故意羞辱她,便只能忍着。
“清玉,这便是你那位姐姐”林万氏毫不在意的勾勾手。
此时,她膝上的少女才抬起了头,那少女姿容俱属上乘,不肖万夫人的美艳,倒有了几分林尚书的清雅。
林清玉只看了林岁岁一眼,便嫉妒得想扯下林岁岁那张脸,给她换上。
一个乡野女子,又村又土,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容貌。
林万氏最是清楚自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背,算是把她安抚下去了。
“你这村里用的贱名,进了府便不能用了,以后便叫清瓷吧”
“是,清瓷多谢夫人赐名”
一个是瓷一个是玉,尊卑明显可见。
“下去吧”林万氏挥挥手。
林岁岁,不,林清瓷,她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便是林清瓷了,深宅大院里,略微行错一步便会叫人捏住把柄。
前脚刚走,林清玉便扬着那张清丽的小脸对着林万氏撒娇“娘,我不要看到她那张脸,你找人划花了她好不好”
林万氏把林清玉搂在怀里“傻孩子,她这样岂不是正好,最好让她死在男人榻上”她勾了勾红唇。
“好了,如今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你的婚姻大事也得考虑考虑了。我看那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很是不错,华阳公主的儿子周书意也可考虑,那位秦小将军也很是不错,只是军旅之人,不会疼人。”
“娘~”林清玉撒着娇,她再刁蛮但终究是少女,在提起自己婚姻大事时总有娇羞。
林清瓷这边林万氏干脆免了她的请安,由于日日学习礼仪、女则等知识,便也一直深居简出。
林清瓷中午好不容易得了空,又有一列的丫鬟捧着衣服首饰进来。
“晚上夫人要带小姐赴宫宴,请小姐好好准备。”说完一群人放下东西就离去了。
林清瓷看着眼前的衣物首饰只觉得晃花了眼,这料子倒是好料子,只是太过艳俗了些,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如何穿得。
但时间紧迫,林清瓷只能由着丫鬟们梳洗打扮,挑了件稍微不那么艳俗的衣服穿上。
林清瓷到底在林府养了段时间,不再枯瘦,肤白胜雪。
林清瓷照了眼镜子,镜中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玉面娇嫩比花娇,果真美得惊心动魄,出尘脱俗。
即便是穿上那艳俗的衣服也能掩盖住衣服本身的俗气,更显明艳动人。
林清玉看到后,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若不是万夫人拉着她,只怕就要忍不住上去撕了那张脸。
大梁民风开化,且这种宴会多是给在室男女想看的,故不设帘幕,只是男女分席而座。
“那是哪家的小姐,竟美如天仙”一位长衫公子问
“你瞎啊,没看到她跟在林尚书夫人身后啊”
“原来她就是那位林大人养在永州的女儿啊”
“什么什么,快给我讲讲”
“据说这位小姐身体不好,林大人便把她养在永州,如今大了,要谈婚论嫁了便接回来了”另一位公子摇着扇,故作风流地说。
“你说九千岁会不会把清玉小姐换成这位小姐”
“这哪儿说得准啊,只是……”那公子话没有说尽,但脸上一副浪荡表情。
“会不会是林大人想把清玉小姐换了,这才接回这位天仙似的小姐?”
“这倒是有可能”有人出声应和。
他们俱是世纪啊弟子,大宅院里长大的,什么手段都见过。
“可惜了这位娇美小姐”
“你若是觉得可惜,便去跟陛下求娶赐婚呀”
“哈哈哈哈哈,若她不是要……我第一个去跟求陛下赐婚,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世家公子们闹作一团。
而林清瓷这边就不太好受了,她小心翼翼地跪坐着,很是难受。
那衣服勒得她极紧,虽勾勒出她傲人的柔软和不堪一握的纤腰,但也足够让她喘不过气。
而她的银针也只能藏在荷包里,要拿到也是很麻烦。
“罢了,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儿”林清瓷想着到处都是宫人,定不会出事,便逐渐放下心来。
不知是谁提议作画,一张画桌便摆在男女席中间。
宁安候的千金宁月从容地提笔作了这开场之作,雍容华贵的牡丹的紧紧地簇拥在一起,明艳非凡。
宁月赢得不少夸赞。
“宁小姐这幅牡丹栩栩如生,艳丽夺目,可谓画中精品啊”
“是啊是啊,宁小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精凋细琢的心思,便是比之大家也不差多少”
宁月向来与林清玉不和,林清玉自人才女,琴棋书画都压她一头,她厌恶她已久。
这牡丹图她在家练习过不知多少次,工笔技法无可挑剔,便是等着压林清玉一头。
“都说林小姐画技高超,如今宁月抛砖引玉,还请林小姐赏脸”宁月言语中已是胜券在握,就等着看林清玉出丑。
林清玉冷笑一声,接过画笔,点染晕画,很快,一副墨梅图便跃于纸上。
“妙妙妙,林小姐这幅更妙,让我想起古人王冕的那句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啊”
“是啊,看这这图,彷佛能闻到梅花的暗香,不愧是第一才女啊”
林清玉很是清傲地看着宁月,把宁月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宁月素来交好的表姐,忠远侯府的江书晚开了口“林清玉小姐画技高超,只是不知另一位林小姐是否也是如此呢”
“江小姐,我这姐姐不久前才回府,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这位小姐原来是你姐姐呀,如此便是林大小姐了。”江书晚看着林清玉,眼中满身挑衅。
林大小姐才回盛京不久,便是画技差些,大家也不会苛责。我反倒是听说,在外的人作起画来,更得自然呢。你说对吗,林二小姐”
江书晚特意加重了林二小姐几个字,把林清玉气得够呛。
她从来都是林家唯一的小姐,如今这个林二小姐像是她比那农女差似的。
“她不会作画”林清玉出声,林清瓷在永州吃都吃不饱,哪有什么时间学作画。
这个该死的农女害她丢脸!
“绘画是闺女的必修课程,林大小姐怎么能不会呢,还是不要谦虚了”
江书晚说话间已经将笔塞到林清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