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如衡怜惜林清瓷要出门，便没怎么作弄她，两人终于起了个大早。

用过饭后，林清瓷便换了身极其素净的衣服，要出门去。

紫绡也闹着要跟她一起，林清瓷想着让紫绡多见见也好，且她在府里没什么相识的人

自己其余的那些个从林府跟过来的丫鬟，因为是万氏的人，被温如衡给早早打发到外院去了。

紫绡也跟着换了身简粗衣，兴致冲冲地跟着出门。

两人坐着马车估摸着要到了，便下车走去郑家的庄子。

林清瓷深深觉得微服私访有用，若她大张旗鼓的来，那些个管事的只会让她看到他们想看的一面。

她今天给自己的人设是家里败落来投奔林家的郑家远房穷亲戚，带着程青和流光太碍眼，便让他们隐藏起来。

“小姐，你看！”紫绡指着，她本来难得出府，正兴奋着，没想到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林清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农田里有许多花白头发、身子瘦小句偻地不成样的老人还在田中收割。

田埂上还放着孩童的摇篮，在这日头底下，只用把小伞遮挡。

大人也就罢了，这正是秋收的季节，早上还好些，到了中午，日头可毒着呢，小孩子皮肤嫩，这伞也挡不了紫外线，会将婴孩皮肤晒坏的。

那摇篮里传来阵阵哭声，田中一个瘦小的女人连忙回头，一个男人讨好地向那监管的卑躬屈膝。

监管的人踹了那男人一脚，骂骂咧咧后冲那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连忙抱起孩子，掀起衣服喂孩子，那些监管的男人们淫笑着看着那女人喂孩子，还大声讨论着。

女人已经是一脸麻木，像是早已习惯，只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见她喂完孩子，监管的人便向前朝她摸了一把，那女人隐忍不发，只由着监管的人。

那人淫笑着，还回头与其他监管的人高声大谈，毫无廉耻可言。

待监管的人摸够了，这才放女人回田里继续劳作。

林清瓷看女人的样子和婴孩的哭声判断，这女人产后没多久。

可即便是农妇，也有坐月子一说，哪会儿让人家就下地了。

林清瓷看着十几个监管壮实的男人，拉着凶狠的狼狗，巡视着田里的人，有个老人动作慢了些，便狠狠挨了一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直接摔在地上。

打他那人又上前踹了几脚“老东西，别装死！再不起来，我打死你！”

那老人听了这话，连忙强忍着同，颤巍巍地站起来，手上的活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再招来毒打。

打人那人朝其他监管的人炫耀着“这些人啊，连畜生都不如，整日里地想着偷懒，要不给他两鞭子，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就是，这些个东西，就是挨了打才老实”有人应和着，说着又胡乱抽着劳作的人。

林清瓷听了这话，怒火中烧，这些个农户什么罪都没有犯，只是租了郑家的地，这样的待遇，连犯人都不如！

日头逐渐晒了，那些个监管的人便要回去休息，丢下一句“再敢偷懒，就拿你们的贱骨头喂了狗！”

田里劳作的人连忙点头应和，说不敢。

待他们走后，林清瓷向前，想要询问情况。

“老伯，这不是郑将军的庄子吗，怎么这些人这般无法无天。”

那老人只看了林清瓷一眼，丢了句“你这年轻姑娘快走吧，若是被人看见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林清瓷继续问道“他这般对待你们，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

听了这话，那老人便不再搭理林清瓷，只专注手上的活。

林清瓷看着他苍老的手上满是伤疤，颤颤巍巍地还要去割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伯，我是郑家的亲戚，来投奔林尚书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林清瓷继续道。

那老人不住的叹气“你们两个年轻姑娘快走吧，再晚些，便是窑子里的窑姐都不如啊！”

“老伯，您大可放心跟我说，我从小与林家小姐交好，定会为你们做主的。”林清瓷循循善诱。

那老人本不想搭理林清瓷，但看了她清润的眼睛，便觉得安心了一些，便是有一线生机，也要尝试，他老了到倒没什么，可自己的孙女儿还在那些畜生手里。

“姑娘，这地方，地狱一般啊。那些个管事的不做人事，可劲地奴役我们啊。我这般年纪，李家媳妇儿刚生产都要下地干活，轻则大骂一顿，重则将人捆在树上放狗活活咬死啊”

老人说到伤心处，浑浊的眼睛掉下几滴苦泪“这也就罢了，那些个畜生还糟蹋姑娘年轻媳妇儿，不是人啊！我那丫头，才十四，就被他们抢了去，若是纳了她，倒也不算惨，可那些人，只糟蹋她，隔三差五地还把她送到窑子里去，让她赚钱，把我那孙女，糟蹋得不成人样啊”

听了这些人的恶行，连林清瓷都满脸的怒火。

那老人继续说“前些日子，石家兄弟好不容易娶了庄上另一户佃农的姑娘，洞房时，那管事的儿子便领着一群人闯了进去，那姑娘惨叫了一晚，第二日便吊死了，真是作孽啊”

“你们就没想着逃走吗”紫绡问道。

“姑娘啊，怎么没想，那管事讨好了林府的万夫人，林尚书又是户部尚书，得罪了他们，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啊，没有到契约年限，就逃走，会掉脑袋的”老人含着泪说着。

“那告官呢”紫绡天真的问道。

林清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官官相护，在这封建王朝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姑娘啊，也是有人逃了出去告官，反而被那衙役押了回来，扣了个羞辱朝廷官员的罪名，被管事的放狗咬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的。管事的都拿钱打点过了，便是没有，那些人一听是林尚书家里的事，哪里还敢管啊”

紫绡涨红了一张脸，她在林府长大，自认是林府的人，如今因为林府出了这样的事，羞愧极了。

“潘老头！你皮痒了是吧，以为自己孙女伺候我们兄弟，就狂起来了？看不我打死你这老不死的！”

说话的人正是庄户总管事，马管事的儿子，马福。

他远远地边看着这田埂上站着两位姑娘，与那些农妇有着天壤之别，其中以为更是气质出尘，宛若九天神女，连忙带着人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