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言神色有异,赵琢反而兴奋起来了。
因为赵琢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
这幅画,陆言应该有办法。那就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没办法就是这么盲目信任。
赵琢立即问道:“怎么样哥,这幅画,你有什么看法吗?”
要是陆言见过就好了。
修复工作的进度,直接提了一个大台阶。
果然,陆言点点头,说道:“是有点眼熟。”
赵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陆言不愧是陆言,就是这么见多识广。
这个编外特聘人员的工作,很适合他!
陆言接着继续道:“看笔触,俊逸秀丽,清丽非常,有唐风遗韵。”
画卷上的美人图,虽然脸和发髻被损坏了大部分,但余下的部分,能展露出少女婀娜的身姿,以及飘逸灵动的衣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十分充满了韵味。
“这倒是。”赵琢也点点头,“这些日子,我和余文晓查阅了不少典籍,以及古字画。我们一致觉得,这个风格和技法,有很大一部分是取自唐时。只不过,具体却对不上号来。真要按图索骥,却找不出个可以以之相对的画家派别来。”
陆言又用手摸了摸卷面,随后挑眉,说道:“不过,这不是唐时的画,应该是在唐之后的画家画的。”
赵琢不明白了。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
因为纸。
陆言可是真切在唐时,当过画匠,还成为长安小吴道子的男人。
那时候的作画工具,最好的,最坏的,陆言都用过。
唯独没有用过这样的纸。
这张宣纸,不管是制作水平还是技法,都已经远超于陆言那时。
所以,只可能是之后的世人进一步发展了作画的宣纸。
然而,这种推论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说出来,别人只以为陆言是开玩笑,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拿不出证据来。
“因为衣服。”陆言话到唇边,换了个说辞,“你看看这幅仕女图,虽然有唐时遗风,但所穿的衣服,根本不是唐朝盛行的儒裙。从款式上来说,时间应该是……嗯,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个理由虽然薄弱,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成立的。
毕竟画家作画,特别是画这种肖像画,仕女图,是不太会凭空捏造一些现实并不存在的物品饰品,而是会在现实的根据上作为参考,然后进行创作。
赵琢听了,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两人根据这幅画的修复方案进行了讨论。
大概讨论了一个下午,还是一筹莫展。
就连陆言都觉得奇怪,这个画作,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来历无法考究。
但它精美的装表,以及超高水平的技法,都让人无法忽视。
“我们已经把原画作的材料送检了,明天结果就能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界定一下这幅画出现的年代,就可以减少检索的范围。不过在确定它的来历背景之前,就始终无法进行正式的修复吗?”赵琢问道。
这件事情,在赵琢看来,陆言比自己权威得多。
当然要先问过他的意见。
“非要修复也不是不可以。”陆言说,“但我假设,这是一副唐时的画,然后你给她画上一张宋人的妆,是不是就十分不协调?”
“……这倒是。”赵琢没考虑过这一点。
他不由得道:“还是哥你考虑周到!”
对此,陆言并不着急。
“先看看吧,明天再说。”陆言说,“说不定今晚就有结果了。”
说不定,今晚回去之后,模拟器的可选副本就更新了。
到时候,只需要进行模拟,这个画作就能被复原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赵琢在他身边,陆言都想现场看看,可选副本是不是已经开启了。
可惜不行。
还是得等到晚上的时候。
赵琢不知道模拟器,只以为陆言说的,是明天送检结果出来的事情,点点头:“也是,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随后,陆言就离开了历史研究院。
回到家里,陆言打开模拟器一看。
可选副本的页面,依旧是之前的样子。
【您的可选择副本:敦煌定若远(已完成)、麻衣神相(已完成)、汝州定风波(已完成)、崖州织衣人(已完成)】
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动静了。
陆言一阵奇怪。
按理来说,之前几次,都是和赵琢接触过后,拿到了新的文物信息,所以可选择副本就触发了。
可是这一次却……
等等。
这次,虽然接触了文物,但是,陆言并没有拿到关于文物的信息。
因为文物的信息是缺失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办法开启第五个可选副本。
陆言心中有了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选择用另外的办法了。
次日,陆言没有去历史研究院上班。
在情况未明的前提下,一些的努力都是徒劳。如果查阅文献有用,赵琢和余文晓,早就已经修复完毕了。
只不过,陆言虽没有去研究院,赵琢却打来了电话。
“哥,送检结果出来,得到的时间,大概是距今五百年左右!”
五百年啊……
那是一个,陆言还从未来没有涉及过的世界呢。
陆言表示,他会继续跟进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另一头,赵琢挂掉电话之后,长长的叹口气,眉宇间,愁眉不展。
本以为陆言的加入能带来新的突破和消息呢,结果还是不行。
愁啊,愁。
这个工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不加班吧。
赵琢今天的工作兴致不高,趴在桌面上思考。
一旁的余文晓见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今天不打鸡血了?”
赵琢不搭理这个无聊的中年男人,免得两人唇枪舌战,又没个和谐的好结果。
余文晓却不死心,没见着陆言,就继续追问:“你那个陆大师今天没来啊?”
“特聘的工作人员不需要每天按时打卡吧?”
“哈哈哈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手头的工作不是很紧着要吗?我还以陆大师会忙得茶饭不思。”余文晓还是没控制住,又阴阳怪气了一把。
毕竟他还是想把之前丢掉的场子,稍微找回来一点点吧,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本来他在陆言面前已经自认弟弟了,哪想气场十足的陆言,在面对这幅画的时候,也当起了逃兵。
此时不多说几句话,余文晓害怕自己以后没有机会。
“大师的想法你别猜。”赵琢没好气道,“说不定明天,他就过来,当场修复完毕了!”
“呵呵,希望如此!”
两人互相怼了狠话。
陆言并不知道,此时又两个男人差点为了他干起架来。
他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考关于那幅画的事情。
当然,不是在纯思考关于画的事情,而是在思考关于模拟的事情。
因为并不确定,这幅画修复之后,能不能开启第五个可选副本,所以陆言就很犹豫,要不要进行对指定物品的模拟。
毕竟对指定物品进行模拟,需要花费三十个模拟币。
陆言是个铁公鸡。
能不花这笔钱,还是不花。
可做人,可以这么不讲诚信吗?
哪怕可以不讲城市,那他就可以不要面子的吗?
犹豫了没多久,陆言最终还是决定要试一下。
现在他荷包丰厚了,消耗30个模拟币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何况五百年前的世界,是他没有涉及过的世界,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呢。
上次模拟了叶小山和阿桑的玉镯子,之所以没有获得任何的文物奖励,是因为故事发生在近现代。
可如果是五百年前,那就说不定了。
【请宿主选择是否花费30个模拟币对指定物品进行模拟?】
心里闪过许多想法,陆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点开了模拟器。
陆言点击了【是】
【江水泱泱,云海苍苍,华夏之风,山高水长……】
【指定物品开始模拟】
熟悉的晕眩感传来,陆言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县衙门前。
“县衙”两个牌匾高悬着,门口还有两个负责守门的捕快。
他们腰间佩刀,目不斜视瞪着前方——
当然,也包括陆言。
一个一动不动站在县衙门口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疑。
也不对。
陆言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模样的男人。
两人并排站在一处,看上去像是结伴而来的。
陆言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就只能从同伴的身上,推测出来一点一二。
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厮,看上去满目焦急,一张脸写满了惶恐、不安、焦虑、担忧……等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天上太阳很大。
陆言站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进展。
他觉得,在太阳底下站桩,挺傻的。
于是,就想走了。
只是要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正此时,两个负责守门的衙卫可能是终于看不惯了他们两人,于是上前来询问道:“你们两个人,在此处鬼鬼祟祟,状似做贼,到底想干什么?!”
疾言厉色,来者不善。
陆言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说。
他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
“我只是路过而已。”陆言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
陆言刚想要开熘,身边的另外一个小厮,却赶忙拉住他,递给他一个极为不赞同的眼神。
然后,小厮从怀中掏出来一些铜钱,递给衙卫,说道:“这位哥哥,是这样的,我们两个是过来打听我们家公子的消息。我们在这儿站了也快一天了,一直没什么消息,心里不由得焦急。”
拿到了钱,衙卫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也变得好说话了。
衙卫没有再度驱赶,而是转而问道:“你们家公子,你们家公子是谁?”
陆言见此,觉得正是套消息的好时候,于是,便不走了。
留下来,听听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开局就在衙门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希望这一次的情况不要太棘手。
真是的,一天天都是什么魔鬼开局。
能不能好点了?
陆言内心无奈的叹口气。
“我家公子叫徐经,他家公子叫唐寅。他们两人之前是来京都赶考的举人。”
陆言听了,眉头不由得一挑。
好熟悉的名字。
就是这个开局,并不是陆言所熟知的任何流传于世的轶闻。
“哦?那两位举子,是你们家的人啊?”收了钱的衙卫脸色又变了一下。
变得更冷了。
看来,钱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收了钱,结果听了这件事情之后,就换个态度,只能说明,这两个人犯的事情,不是小事情。
陆言推测了个一二,继续保持沉默。
一来,怕多说多错,二来,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是是是。”小厮疯狂点头,“我们进京赶考之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考完试之后,一定要好好回到家中才行。可如今……”
“昨天夜里,我家公子正在客栈里温习功课,,好端端的,忽然来了一大群官差,二话不说就开始拿人。唐公子也被抓走了,这快一天了,也没个声音,我们就想过来打听打听。这位大哥,你有什么消息,不妨和我们说说。”一边说着,小厮又掏了钱送上去。
衙卫呢,钱是照收,但是话说得却不怎么中听了。
“小哥出手果然大方!徐家不愧家大业大,腰缠万贯,难怪你家公子能出重金贿赂主考官,弄出一个考场舞弊的答桉子呢!”
不过,话虽然阴阳怪气,不是好话,但是该说的信息,却还是什么都说了。
短短一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之大,足以两个人听傻了。
“啊??!”
“……”
小厮一脸震惊,不可置信。
陆言也是一脸震惊。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家公子”的人品有多么过高的信任。
而是哀叹自己,怎么一来就摊上了一个考场舞弊的大桉子。
陆言还能站得住,但是跟着陆言一块来的小厮,则是站都站不稳,直接跌在地上脸色苍白。
他一直喊道:“完了完了……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
陆言:“……”
所以,是要捞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