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青色的瓶子,看上去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看着就十分爽脆,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独特的漂亮的青色,目前为止,只有陆言能烧制的出来。
陆家也因为这特别而又独一无二的颜色,一举成为瓷器之魁首。
也就是说,哪怕这次的听风瓶不成功,没有办法咕噜噜转起来,光是这个瓶子,也足够好看、足够引人注目了。
像是宁善生,就看呆了。
饶是待在瓷窑里,见过了那么多的瓷瓶,已经狠狠地培养了一下眼力,但当直接面对着陆言烧制出来的雨过天青色,宁善生还是不由自主地心颤。
懂得了烧窑的基本知识,如今宁善生不仅能单纯欣赏瓷瓶的美,还能透过这层美,看到背后烧制过程的艰辛。
正因为这样,看到这个听风瓶,他一脸仿佛看到了神迹的表情。
宁善生喃喃说道:“陆言,我发现你真他娘的是个烧瓷的天才。以前成天跟着我斗鸡走狗,真是委屈你了。”
如果这个听风瓶是他烧出来的,多少个赤兔马多少个关二爷,他都不换!
这话说的。
好像陆言是他小弟一样。
“什么叫我跟着你斗鸡走狗?明明是你跟着我斗鸡走狗。”陆言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宁善生嘿嘿傻笑了两声,不反驳。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瓶子。
但是,手还没碰上去呢,就被李自贵用力地打掉了。
“啪”的一声,宁善生吃痛,十分委屈,看向李自贵。
“又怎么了?我摸一把都不行吗?”宁善生委屈巴巴。
“不行不行,都让开,让我来试试。”李自贵分外紧张。
他拿着听风瓶的底座,已经摆开了架势。
相比起其他人,李自贵是最紧张的。
他比陆言要更加的看中这个结果。
因为这就是他的使命。
如果烧制不出完美的听风瓶,李自贵哪怕是死也不瞑目。
让听风瓶现世,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他怎么能容忍在这个过程中有丁点的闪失?更何况是他一向都看不太上来的宁善生。
宁善生笨手笨脚的,要是毁了这个瓶子怎么办?
李自贵把宁善生挡在身后,屏住呼吸,轻轻把听风瓶放到底座上。
汝窑听风瓶放上去之后,安安静静地呆着。
没有风,它就是个普通的花瓶。
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好赖。
李自贵屏声静气,蹲坐在底架之下,同时把两个徒弟也拉着蹲下,免得阻碍了风。
就这样等啊,等啊等。
终于把风给等来了。
一阵清风吹过。
吹过堂子,吹过瓶子身边。
紧接着。
“呜——”
瓶子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却也很细微的声响,声调优美,像是某种乐器。
然后,咕噜咕噜转起来。
缓缓地转动了。
动作不紧不慢,线条流畅,体态婀娜。
远远看着,这个瓶子就像是一个迎风起舞的姑娘。
它的姿态是多么的妖娆,它的身姿是多么的曼妙,它的底盘又是多么的稳当。
虽然是转起来了动起来了,但是却依旧稳稳当当的立在底座上,没有往下摔!
“这!”宁善生看到这个情形,惊讶地要呼出来,差点要从地上蹦起来。
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李自贵死死地捂住嘴巴。
免得惊扰了这股风。
惊扰了花瓶。
就又掉下来了。
就这样,可怜的宁善生就被死死地捂着嘴巴。
一直等啊等。
等到风停了,瓶子也停了。
而此时,听风瓶依旧稳稳当当的立在底座上。
没有摔下来!
李自贵长舒了一口气,可胸膛里,心脏更加疯狂地跳动了起来,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怔怔的,李自贵仿佛丢了魂一样,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瓶子,不自觉的,眼周有些泛红,恍若周遭无人,脸上显现出几分痴态,似是笑似是哭,喃喃道:“成了成了,真的成了!成了啊!”
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让陆言烧制出来,真正完美的听风瓶!
这个瓶子闻风而动,风停则停。
因风而动,风走则停。
就是为了听风而生。
就是为了风而生。
李自贵落下泪来,一双眼已经浑浊了。
他嚎啕大哭:“师父,我们终于烧制出完美的听风瓶,终于不负您的所托!”
明明是大喜,李自贵的脸上却呈现出大悲之态。
嚎啕两声,才勉强平复下来。
听声音,依旧哽咽。
李自贵热泪盈眶,朝着北方说道:“师父啊师父,都是您的好徒孙,是陆言,是他做出了这听风瓶,是我找到了他,我没有辜负您的所托。”
说着说着,滚烫的热泪再次顺着李自贵的脸庞流淌了下来,他一把狠狠抓住陆言的手,然后带着他朝着北方磕了个头。
重重磕了个头。
陆言本来有些抗拒,但是想来想,依旧顺从了。
这一刻对李自贵来说,相当于他的人生大事。
这件大事完成了,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这样重大的事情,是要告谢恩师的。
陆言虽然从来没有和这个所谓的师祖见过面,但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学了人家的艺,那么这一拜,就还使得。
一跪罢了,李自贵抹了抹泪,站起来,对着陆言说:“你是我们整个师门的恩人,只有你能烧得出来,也只有你,能够继承这个衣钵。”
“我的心愿已了,从今往后,不会再管事了。你若是还有什么疑惑,尽可以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言自然应是。
此后,李自贵果然没有成天泡在窑厂里。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陆言也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听风瓶烧制完成之后,陆言这一趟的旅途也差不多走到了终点。
他接下去的日子,一直想要把听风瓶的烧制流程化、规范化、标准化。
他希望能够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可以复制的烧制方法,却总是不能成功。
不过,在他实践的过程,也烧制出来一些完美的听风瓶。
这些瓶子的产量虽然不高,但是价格十分昂贵。
毕竟这听风瓶,已经不仅仅是独此一家,而是举世难寻了!
想要买一个回去收藏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每一次,新的瓶子还没有烧制出来,就已经有人拿着订单排队等着要了。
其中,汝窑听风瓶人气是最高的,同时也是最难烧制的。
想要烧制汝窑,得等特殊的阴雨天。
有了阴雨天,还得确保烧制听风瓶成功。
这两个条件一套下来,成功的概率瞬间就降低了,汝窑听风瓶烧制成功的桉例少之又少。
陆言第一烧制成功的那个,现在已经是有市无价,成为了镇店之宝。
【汝州定风波模拟结束】
【汝州定风波探索进度:100%】
【本次模拟结果:在这一次模拟过程中,您浪子回头金不换,及时弃暗从明,从一个花花纨绔,变成了一个认真搞事业、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在您的努力之下,陆家日渐西山的生意起死回生,重新夺得魁首之位。又在您的努力之下,汝窑和听风瓶接连面世,为瓷器发展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您真是个了不得的艺术家。】
【模拟评价:您的事业心值得肯定,像您这样一心想搞事业的卷王不多了。就是……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搞得人家断子绝孙?别忘了您还有家业要继承。您的爸爸已经哭晕在厕所】
【本次模拟币奖励:300个】
【本次文物奖励:青花瓷器一盏,汝窑茶具一套,汝窑听风瓶一个,信笔涂鸦瓷器一个,披车一架,青花笔洗一个】
【恭喜您激活天赋:厚积薄发】
【说明:这是一个冷板凳专用天赋,您坐的冷板凳越久,您厚积薄发的可能性就越大。寒窗苦读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当您熬不住的时候,就佩戴这个天赋吧】
陆言:“……”
槽多无口。
模拟器真是越来越皮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吐槽了。
不过,不管模拟器怎么皮,至少这一次的收获成果是很丰厚的。
模拟币就先不说了,文物奖励实在是非常多啊。
尤其是,如陆言所预料的那样,汝窑听风瓶,这个王炸中的王炸,让陆言给带回来了!
这个文物,无比的珍贵。
不管是从艺术价值,还是经济价值来看,都很值钱!
至于披车,这是一个老古董了。
现在的披车已经经过改良,是现代的驱动力转动,而不是像古代的用脚去踩,才能转起来。
这个倒是可以扔给李学复原。
下一次有机会的话,又可以继续办一次体验展览了。
每一个文物都有它的去处,都有自己的安排,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陆言大体上是很满意的。
不过,让陆言惊讶的是,其他精美的瓷器带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宁善生制作出来那个乱七八糟的瓷器也给带过来了?
模拟器没有眼睛、没有审美吗?
这种东西也要?
所有的东西都该去自己本该待的位置,万物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安排。
就比如宁善生头一回做的这个瓷器,也有属于自己的安排。
就该去垃圾桶。
不,当成垃圾扔在垃圾堆里面都没人捡的好吧?
这实在是丑得目不忍睹。
陆言看着这个颜色很灾难,形状很灾难,各类也很灾难的瓷器,嫌弃得五官狰狞。
只不过……
最终还是没有扔掉。
哪怕这是宁善生生产出来的一堆不值钱的垃圾,现在变成了文物,也变成了有价值的垃圾。
这是时光赋予它的价值,不会因为陆言的个人喜恶而改变。
而且,陆言多少也会怀念宁善生这个好兄弟,尤其是怀念宁善生做他小弟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宁善生才是真的好兄弟。
陆言决定给他这个小弟通融一下,下一次展览,有小弟做的这个瓷器的一席之地。
至于这个厚积薄发的天赋,陆言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用武之地。
毕竟这一次次在模拟器里的模拟,已经快要把他的个人意志力锻炼到变态的程度了。
他坐冷板凳已经坐习惯了,甚至这么说,能有冷板凳坐,陆言就已经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了。
所以,就算屁股冷的像一坨冰一样,他也能坐得住。
不过,没有不好用的天赋,只有不合适的天赋。
陆言觉得,这个天赋,或许某一天还能用得上。
休息了一整晚,次日清晨,陆言联系到杨楚楚,跟她说了下一次主题展览的事情。
一听到下一次展览的主题是瓷器之后,杨楚楚瞬间惊讶不已。
瓷器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物件。
杨楚楚看陆言的目光像看什么稀罕的宝贝,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下陆言一样。
“哇!老板你家底真是厚的不得了!以前怎么没发觉呀?你这些文物都是从哪儿来的?平时也没见你出过门呀!”
杨楚楚心直口快,把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陆言听者有心,沉默了一下。
他觉得杨楚楚说的很有道理。
一天天都闷在家里,肝文物,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得拿出这些文物来,不知道他有金手指的人看了,确实会觉得他很诡异。
行为很诡异,文物的来源也很诡异。
解释不清呀。
虽然陆言已经推脱了,说是祖上留下来的,但是所谓的祖上留下来的毕竟是一句谎话,真要被人举报,经不起查的。
虽说不太有人会闲得澹疼地去举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思虑过后,陆言说道:“对了楚楚,上一次答应你的员工福利还没兑换是吧?”
杨楚楚心头一喜,暗想老板真是个好老板,大早上的就给她说这些,一定是先给她发福利吧。
“是呀。还没想好去哪儿呢。”
陆言就笑了:“不用想了,我们出国去。”
“哈?”
“我们出国去。”
“我们???”
“嗯。”陆言理直气壮,“我也去,正好我还有一些公事要办。”
“!
!”
员工福利的旅游,老板也要跟着。
老板,你是魔鬼吗?!
和老板一起去旅游,这能叫福利吗?!
这叫加班啊!
!
杨楚楚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
老板可能就是想让她换个地方加班,还不给她加班费,才冠了个出国游的名头。
哎。
这世界真是越来越险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