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边形的冰晶轻盈落下,穿透万物,最终没入地面。
季言能感觉到这方圆千里之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念头一起,那些雪花便犹如蜜蜂一般蜂拥而至。
这种形式令他不禁想起了以前所经历的一幕,正是那次面对黑化之后的爱丽丝。
无声的世界,漫天飘落的灰尽,跟这此刻何其相似。
不过季言却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他在这死亡一般的沉寂之中,又隐约感受到一丝奇怪的力量。
那似乎是一缕生命的种子。
虽然微小,但却异常坚韧。
在这无尽的沉寂中孕育自身,只待有一天能破土发芽。
“伟大的冬之主……”
细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季言目光一动,便转移到了这一次的祭祀之人身上。
“……愿您能庇佑帝国,虔诚的信徒愿意为您竖立凋像,建立……咳咳……建立宗教,将您的光辉传遍四方……”
或许是因为季言身处极高的苍穹之上,所以俯视下方的人影便如蚂蚁一般微小。
他俯身将视角拉大,终于看见了那位向自己祈祷的人。
只见他浑身血肉模湖,焦黑一片,像是被烈火灼烧一寸一寸的灼烧过。
上身不时有鲜血流出,滴落在下方的血洼处。
或许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的原因,他此刻的祈祷已经气若游丝,几乎凑到耳边都难以听见。
这么惨?!
季言有些啧啧称奇,饶有兴趣地看着查尔斯。
他见识过许多血腥悲惨的场面,但那都是相对于祭品而言。
祭祀之人将自己搞这么惨的还是头一回见。
“伟大的冬之主……”
查尔斯将上一段请求说完之后,便继续进行重复。
听着他话语里面的内容,竟然是要自己去庇佑一个国家,而非是教团或者自己。
季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请求。
难道这一次祭祀之人的身份是某个国家的国王,或者大臣之类的。
他一时间不由猜测,目光继续放在查尔斯的身上。
因为如果是请求自己庇佑整个国家,那么就说明这个国家要开始将自己供为官方信仰,而非是个人与教团的行为。
整个国家不会打压这种信仰,反而会在各大城市中竖立起自己的神像进行宣扬。
这决心还真是有一点大啊。
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小国。
毕竟看这祭祀之人的惨状以及寒酸的程度,估计遭遇了战争之类的事情。
能够面临这些境况的,也就只有那些夹杂在各大帝国中的小国了。
因为帝国的一己私欲,而常年陷入战火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甚至在各大帝国的报纸上还没有贵族丢失了一只猫来的大,此类新闻经常都处于角落里,难以被人发现。
所以这些小国会找上一个神明信奉,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相反那些大帝国对于信仰可谓是各种打压。
毕竟没有人能接受有存在位于自己之上。
嗯,除非真的降临到自己的顶上。
季言不由叹道,不过一整个国家的信仰,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下方那正在祈祷的人影突然停止了声音,身体不由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倒下。
查尔斯感受着身上犹如针扎的目光,肌肉不禁震颤,这也导致伤口进一步开裂。
这种恐怖,犹如深渊一般的意志……
她终于注视到我了!
查尔斯内心此刻只剩下了激动,连一直祈祷的声音都不禁平静了下来。
对于身上的伤口此刻他并没有去管。
已经没有什么比得上近在迟尺的存在!
那是所有生物的妄想,乃至于终极目标!
“咳咳……”
查尔斯在经受了龙息的洗礼之后,又再度经历伟大存在的注视,他的身体终于不堪负重。
嘴角溢出一丝血线,他微微抬头看向了祭台之上的尹丽莎白。
此刻她也跟自己一样,躺在上面动弹不得。
果然,还是要足够资格的祭品才能引起神的注意,从而降临于此。
当然,查尔斯所营造的无魔环境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只不过在季言降临之后,大阵被雪花侵蚀,无魔环境也就自然而然地消亡了。
但即便如此,这些雪花却也取代了它。
无数神秘因子附着在雪花上,不知消失于何处。
这对于季言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合理的事情。
在他的观念里事物不可能凭空消失,因为在神秘一侧存在等价交换这种理念。
跟上一世的能量守恒定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经过了雪花的侵蚀,这些消失是真的消失了。
连季言都不明白这些被侵蚀消融的存在,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此刻他却知道,要是再不挽救一下这位祭祀之人,恐怕他就直接能去面见死亡了。
不过季言看着他却感到有些棘手。
因为现在冬之主的力量是消融万物,而不是消融概念。
或许以后可以达到那种程度,但季言现在却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账号的力量,大部分都还不太熟悉。
就在他尝试想要消除查尔斯身上伤口这个概念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深陷沉寂包围中的种子。
正好可以借此实验一下这个奇怪的力量。
如果救不活……他也就只能说尽力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他的尸身保留下来,然后再用奥普托丝的力量复活。
毕竟哪怕是神都有不擅长之事。
至少就季言现在这些所拥有的账号而言,都是在某一规则上达到了神明的领域。
但在其它能力上却显得不那么突出,甚至可以说是缺陷。
这距离他自己认知中全知全能的神相差极大。
或许这个世界上可能都没有这种存在。
季言顿时将心神放在那种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种子好像变大了一些。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将这个种子的力量引出一丝到查尔斯的体内,季言就静静地等待着他身体上的变化。
……
查尔斯静静地跪在地上,内心忐忑。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就想这么等待之时,身体似乎却快要撑不住。
我的一切就这么要结束了吗……
对亲人的思恋,对帝国的忠诚,对贵族的渴望……
无数情绪在他的脑中回荡,却又迅速飘散。
此刻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便是活着。
查尔斯内心突然泛起一阵后悔,或许他该请求冬之主救治自己。
他并非不是爱这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在永恒的死亡面前,几乎无人能做到坦然面对。
不过这个想法在脑中打了一个转,随即便放弃了。
帝国并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相反他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帝国。
愿冬之主能庇佑帝国吧。
希望那些贵族能看清他们之间的差距,不要再抱有那可笑的骄傲来对待冬之主。
不过若是神能降临在他们的头顶,估计跪得最快的也会是他们。
熟知贵族习性的查尔斯如此想到。
余光撇向了尹丽莎白,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
事情做了便是做了。
最多就是承担的后果严重到自己承受不住而已。
若是能以此换来一位神明的庇佑,那也是值得的。
不过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会更加的小心谨慎。
就在查尔斯意识即将模湖之时,却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却又充满勃勃生机的力量。
查尔斯微弱的呼吸顿然停住,随即便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重。
他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这种力量激活了。
先是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而后带动血液让一丝力量流向了全身。
查尔斯的身上在飞速发生变化,一块块黑色的斑驳从身体表面掉落,随后露出了新生的皮肤。
他宛若枯木逢春,重新绽放了生机。
此刻查尔斯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好到就仿佛重新活了一世。
动了动身,他感到这具身体既熟悉又陌生。
将手置于额头处,而后面向祭坛恭敬地跪拜。
查尔斯知道是冬之主拯救了自己。
对此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自己的感激,只能长拜不起。
季言将这一切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亲眼见证查尔斯的身体从无尽的死寂,到重新焕发活力。
难道冬之主的另一个能力是治疗?
季言仔细观察着查尔斯的身体,随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一丝力量只是一个引子,而后的一切都是他身体的自主行为。
换一个说法,便是这一丝力量唤醒了查尔斯身体的生机与希望,令其能自我康复。
季言忽然间想到了自己一路上所看见的那一丝绿色。
随即有些明悟,这应该便是绝境之中的一缕希望。
是因为冬过后,便是春吗?
虽然万物沉寂,但是仍旧留有一线生机。
所以冬之主的力量便是具有双面性。
一面是代表着沉寂的雪花,一边是代表希望的种子。
该不会那些雪花所消融的力量,都囤积在了种子里吧。
季言心中不断思考,却发现召唤的时间就在自己熟悉与思考力量中消磨了大半。
等等,这个祭祀之人的请求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庇佑他的国家。
这个对于季言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看做一个大点的教团就行了。
但如果这个国家借用自己的名号胡作非为,最终解释权可在自己的手上。
并非说是庇佑了,就会一直庇佑下去。
他庇佑的是这个国家,跟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是新是旧没有一点关系。
“可。”
一道信息突兀地出现在查尔斯的脑海中,这自然是回复他之前的祈祷。
这条信息顿时令其惊喜万分。
伟大的冬之主竟然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愿意庇佑帝国。
“伟大的冬之主啊,您的光辉将辐射至整片土地,任何宵小都只能抬头仰望……”
查尔斯嘴中尽情地洋溢着赞美之词。
正想将介绍一下祭品,却发现包括尹丽莎白在内都已经消失不见。
显然祭品已经被冬之主收下了。
对此查尔斯不禁有些唏嘘,但是皇后总归是消失了,而且恐怕再也无法回来,任何人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随着冬之主的离开,飘零的雪花也停止了。
只不过在地上看不见有湿润的痕迹,就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若不是自身的改变,以及祭坛上祭品的消失,查尔斯都怀疑之前只是自己所做的一场梦。
他注视着祭坛,脑中不断回忆着刚才的一切。
虽然未曾知晓冬之主的模样,但查尔斯从那威势中可窥视一二。
但时候就只能先试着自己编造出一尊神像。
希望伟大的冬之主不要怪罪。
“团长!团长!”
几名人影从远处赶来。
他们都是被安排守在大阵节点的人。
节点莫名奇妙地被破,这些人自然要过来进行汇报。
将一切都述说完后,查尔斯摆了摆手,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其他人顿时知道这是不用去管的意思,随即便纷纷告退,只留下一个人留在原地。
这个人不是过来汇报节点问题,而是汇报贵族那边的收获。
一切都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在皇后彻底消失没有人影之后。
树倒猢狲散,她的势力大部分就自动瓦解,有一些投向了贵族,有一些投向了公主。
只有一小部分死忠还在努力聚拢其他人,想要为皇后报仇。
不过这些也不是查尔斯关心的事情,他追问了比格斯的情况。
最后得知在事情不可为之后,便带着手下的一众猎人消失不见。
在一系列情报汇报完成之后,便是那些贵族所承诺的事情。
首先便是一个公爵的头衔!
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查尔斯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
若是以前肯定是万分在意,现在却只是在思考那伟大的存在。
仿佛在经历生死之后,连思想都完全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