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挂着镜子的墙面处站着一个健硕的人影,而在旁边有一个小炉子正冒着小火,在上方正放着水壶烧水。
他的上身并未着衣,而是赤着身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在稍微有些黝黑的体表上,显露出无数的疤痕,看其触目惊心。
仅仅只是看一眼,似乎就能感受到男人所遭受的恐怖。
其中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更是从胸膛处一直划到腰际,似乎要将其开肠破肚。
旁边还伴有几道同样类型的伤痕,看其伤口的样式,应该是一只巨大的利爪抓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面对镜子,昂着脖子仔细修整自己浓密杂乱的胡须。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不修边幅的脸也顿时变得有型起来。
稍微带着卷曲的头发披散在眼前,将幽绿的目光隐隐遮住。
在修剪完自己的胡须之后,男人随后从旁边的桌台上拿起一根细绳,将齐肩的长发束在脑后,绑成了一个马尾的样式。
就在此时,另一旁的水也烧开了,壶嘴处的小鸟模型也发出尖锐的叫声。
“吱……吱……”
狭小的房间里顿时被这种尖叫填满。
男人拍了拍炉子,瞬间火焰化作了点点火星,消散在了空中。
而水壶也顿然消声,不再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取下挂在墙上的衣服,那是用不知名的兽皮缝合而成,质地十分坚韧。
穿在身上之后,男人便拿起了一个掉漆的水壶,将烧好的开水倒进里面。
一股热气从瓶口冒出,灼烧着他的手背。
但是男人似乎并未有任何感觉,掀起衣服将装满水的壶吊在自己的腰带上。
挂在腰带上的还有其他的一些物品。
一把使用甚久的短刀,一卷烟,两个外壁印有蒸汽符号的罐头,以及数十颗铁质弹丸。
若是仔细观察,似乎能在弹丸的表面上,发现有一些细小且复杂的阵法。
随后男人又从桌上拿起了一把被布条包裹着的长刀,以及一把双筒蒸汽短枪。
将这些东西固定在自己的身上,便往头上盖了一顶咖啡色的帽子。
再度看了看镜子面前的自己。
已经从之前那种颓废的姿态变得精干,幽绿色的双童透着宛若极北冻土的冷漠,好似一名等候猎物的猎人。
静默几分钟,男人便转身走到门口,从门后上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磨损略微严重的铭牌,用绳子穿好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直到做完这些,他才打开面前的大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喧嚣的声音以及明亮的光线就涌入了狭小的房间里。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外面。
房外的阳光明媚,似乎驱散了一丝寒气。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各种温馨不足道说。
但是处于阴影之下的男人气质阴冷,与他们好似并不处于同一世界。
踏出房外,他伸手将帽檐微微拉低,在遮住阳光的同时,也将眼神隐匿于阴影之中。
随后男人左右观看,便向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无数人与他擦肩而过,却始终都没有一道目光能够放在男人的身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一直步行到一个没有多少人影的公园。
微微抬眼,透过重重枝叶可以见到一个少女在公园的中心。
空灵而又雀跃的声音从枝叶的缝隙里穿过。
仿佛天籁之音一般,仅仅只是只言片语,便似乎能够令人感受到暖春的降临。
一股沁人的安详从心底四散开来。
而这其中并没有神秘法术的参与,却能呈现出如此效果,如何能不令人吃惊。
少女的容貌混若天成,似乎改动一丝一毫的距离都宛如亵渎一般。
乌黑如檀木的头发被收拢至脑后,露出了光洁胜雪的饱满额头。
眼睛宛若夜里的明月,绽放着清冷圣洁的光辉。
而在少女的身旁围绕着一群眼神灵动的生物。
几只松鼠站在枝丫上啃食松果看着这一幕。
猫,狗,羊,狐狸……几乎所熟知的生物,皆在这里。
面对少女仿佛朝圣一般。
倒是有几只通灵的麻雀绕着少女飞舞,想要停在肩上,这给她带去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自己今日的着装可是蓬松的白色纱裙,那小鸟的利爪要是抓破了自己的衣服。
回去指定是要被母亲指责了……
想到这里,少女白净的小脸有些气鼓鼓的,随即再度驱赶起了这几只调皮的小鸟。
而在茂盛的枝叶中,一双冷漠非人的眼睛看着这一幕。
男人提取了脑中的记忆,将那人给自己的画像与现实中的少女进行对照,并没有伪装或者遮掩的法术。
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他的目光微微闪烁,她就是自己这一次的目标。
正打算上前之时,他的脚步顿时停下。
男人的眼睛微微转动,视线移向了一个方向,在那里他的直觉感知到有一缕气息若隐若现。
那其中透露出来的强度是……
晨星?
不,那要比晨星的气息强盛许多。
应该是半步辉月的样子,主要方向是精神领域。
是那位身边的守护者?
想来也是,毕竟整个皇室的血脉就只有两人。
男人的脑中似冰冷的机器一般,不断推算出各种可能,以及应对方式。
最后他选择了忍耐,迈出的脚霎时收了回去,整个人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男人自身的气息似乎与草木融合在了一起,令人难以察觉。
至少那尊有着强大气息的半步辉月并未发现男人的存在。
他就这样静默地待着,目光微垂,一动不动。
仿佛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一名合格的猎人,就应该有着比猎物更坚韧的忍耐性。
一直到天边微微出现一丝较深的蓝色,少女即将回去的时刻。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什么异常,男人察觉到那气息出现了一丝纰漏。
幽绿的眼眸微微一抬,里面冷漠的目光骤然一闪,随后身形几经转折顿然消失不见。
……
“啊,我要回去了。”
少女对身边围绕的动物说着。
不知道从何时起,白雪就察觉到自己能理解一切生物之间交流的语言。
不论是鸟类,兽类,鱼类……
甚至是连昆虫之间所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都能理解。
直到随着自己的长大,她发现竟然可以跟这些生灵进行交流沟通。
于是一直深居宫殿的她,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朋友。
生性胆小,不敢与陌生人交流的白雪,唯有在这些单纯的动物面前,才会展露出自己暖暖的笑容。
只不过自己的母后并不让那些动物进来,甚至连鸟类都只能绕着宫殿飞行。
所以白雪便央求母后能允许自己出宫,以见动物朋友一面。
正依依不舍中,少女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随后她感觉自己视线前方的景物开始模湖扭曲。
白雪正想要尖叫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无形之物堵住。
黑影幽绿冷漠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少女顿时感觉有一头负伤的饿狼,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她的身体不由产生了僵直,随即无数风景从自己的视线前方闪过。
白雪似乎依稀能听见“什么人!”“放开她!”“……”等又惊又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仅仅一个刹那,她便发现自己现在出现在了城外。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后顿时出现了一个令人惊季的气息,一波又一波的感知不断扫荡着全城。
那里面带着无尽的愤怒,仿佛即将处于喷发边缘的火山一般。
然后白雪又发现自己眼前的人身影一闪,带着她又离开了此处。
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化,无数的残影划过自己的视线。
白雪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当她能恢复思考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到了一处森林之中。
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明显一副猎人装扮。
他抬起了自己的帽子,幽绿的眼睛仿佛散发着微光。
白雪似乎能看见这位“猎人”脸上有汗珠滴落。
显然那一次次快速移动对于他来说也难以承担。
“真不愧是接触到辉月境界的术士,追的还真紧……”
男人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弥撒帝国公主。
“请……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白雪感觉面前的人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像一只孤高的独狼。
“我是一名猎人。”
猎人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随后拿起了水壶慢慢喝着,似乎在恢复自己的体力。
“猎人……”
白雪的眼睛有一些迷惑,随后面色担忧地说道。
“这位猎人先生,请问您能将我送回去吗?要是我的母后知道我回去晚了,她肯定会责怪我的。”
看着思维如此单纯的公主,哪怕一向冷静的猎人也不由露出诧异。
他很难相信那样一位皇后所培养出来的女儿,竟然会这么的……
这么的……单纯?
猎人思来想去,也感觉只有这么一个词语形容。
面临如此境地,这位公主似乎还不明白此刻的情况。
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敌人,但是都没有像这位公主一样单纯的人。
“很遗憾啊,你现在可回不去了。”
猎人拿出烟点燃,有些呛人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猎人先生,您……您的意思是说距离太远了,所以就无法回去吗?”
白雪公主看着逐渐暗澹地天色,如果自己的母后没看见她回去……
猎人拿烟的手轻轻一颤,一点烟灰被抖落。
他幽冷的目光与白雪单纯的眼神对视,仿佛看到了一眼就望到底的水池。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记得皇后那个性格……
“有人要我杀了你……”
白雪脸色呆滞,随即浑身颤抖起来。
此刻她终于在猎人直白的话语下明白了眼前的处境。
“算了,我不会杀你。”
猎人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逐渐软了下来。
“十……十分感谢。”
白雪声音有些发颤,她对猎人轻轻一礼。
猎人看了看四周的密林深处,似乎有数道隐隐盯住这边的目光。
他将手中的烟吸了一口,便随手将其扔掉。
“你走吧,我会拿其它生物的心脏代替你的。”
猎人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白雪紧咬嘴唇,看着不知方向的森林,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挑选了一条路。
看着公主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猎人感知到背后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几道目光追随了过去。
几道与树枝摩擦的沙沙声也随之响起。
“万物青睐的体质吗……”
猎人的眼中闪过饶有兴趣的光芒,随后他便向着与白雪相反的方向行走。
在遇到一个生物之后,便拔剑随手斩之。
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顿时出现在剑尖之上。
……
白雪此刻的模样绝对说不上好,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灰尘,那蓬松的裙子也出现了不少的损伤。
她现在仍旧不知道是谁想要杀自己。
但好在那位猎人先生心地善良,放过了自己。
想到这里,白雪不由在心中祈祷道。
“感谢仁慈的光辉之主,愿您能帮助我与那位心善的猎人先生。”
天色越来越黑,一些野兽的吼叫也出现在了森林里。
这让白雪愈发害怕,但是她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现在的她又饥又渴,十分想找一个地方睡觉。
白雪在经过不知道多少苍天大树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间亮着灯小房子。
她敲了敲,等了很久之后都没有人来开门。
但是现在白雪又饥又渴,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一些模湖。
她暗暗说了一声抱歉,随后就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发现房子里的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十分整洁干净。
一张桌子上铺着白布,上面摆放着七个小盘子,每个盘子里都装有一块面包和一些吃的东西。
在盘子旁边依次放着七个装满葡萄酒的玻璃杯,七把刀子和叉子等,靠墙还并排放着七张小床。
白雪感到又饿又渴,便走上前去从每块面包上切了一小块吃了,又把每只玻璃杯里的酒喝了一点点。
吃过喝过之后,她觉得非常疲倦,想躺下休息休息,来到小床前,七张床都试过了,不是太长,就是太短,直到第七张床才合适。
她在上面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随后七道矮小的人影悄然出现在熟睡的白雪旁边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