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不好,里面走水了!”
黄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急忙叫道。
刘祈面色也有些沉重,张角明知必死无疑,竟是如此果决,使人敬佩。
恰好看到胡轸率领十几骑到来,方真也有了一匹马,于前引路。
见到刘祈,还有身后冒烟的院舍,胡轸急切道:“反贼张角可是于此?”
刘祈一礼道:“回将军,张角正是于内,其欲放火自焚!”
胡轸大笑道:“好!好!好!
拿得张角人头,我必计你大功!”
他随之于马上,望向身后亲兵,高声道:“想自焚?
便是死了,呈往天子处,也要鞭尸!
儿郎们,且为本将冲开这院门,本将要亲自拿此反贼人头!”
“杀!”
如此,根本没有刘祈等乡卒机会,胡轸亲兵,如狼似虎般闯入。
而见此,刘祈很是迅速地带领众人,退到了一侧。
他望向下马的方真,忙走去,紧握双手道:“有劳子初了!”
方真忙一礼道:“只是多跑几步路罢了,亭长,内中果真是那张角,其与部从,竟也这般束手待毙,可不像我等所识之黄巾军首领……”
刘祈瞥见更多汉将领兵于此汇集,想来是胡轸那番动作,引得了旁人警惕。
他沉声道:“子初稍安勿躁,待事毕,我再与子初详解。”
关乎张角以己为鱼饵,可能放走黄巾军高层之事,刘祈有九成把握可做确信,然于此事上,除乡卒亲信人外,并不易让太多人知道,若是让外人知晓,很容易带来麻烦。
方真闻声,知其中必有内情,而今人多眼杂,确不易张扬,他点头应下。
于此时,院舍内,传来激烈打斗声,接着便是笑声,胡轸那特别容易分辨之声音,同时响起:“尔等皆来迟了,黄巾大反贼张角,死于我胡轸之手也!
张角头颅在此!
来人,速为中郎将去信,即言我胡轸手刃反贼!
还有尔等,可是来迟了!”
赶来的一应董卓部将,如女婿牛辅等人,脸色皆有些不好看。
他们一群人,最先重入城内,又于内城,同数千黄巾军,与狭小空间,展开血肉博弈,为了就是官寺中固守的“张角”,大部万万没想到,这份大功,竟是胡轸给抢去。
若非胡轸乃是董卓手下亲信大将,地位比诸人差不多,甚至都会有人生出杀人夺功之心。
可想而知,像刘祈这等无大背景之人,就算得到张角人头,那也是保不得这份大功。
得闻张角身死,城内外汉军,无不欢呼。
尚于城内抵抗的黄巾军,突闻首领之死,先是茫然,感觉天塌陷一般,接着愤怒大喊“为天公将军报仇”,厮杀更激烈了。
拿着张角人头的胡轸,则与部将说了一句,竟是同信兵前后脚离开,要亲自为董卓送去。
可想,董卓在收到这份大功后,会有多喜悦,雒阳的天子,收到张角人头,亦有多欢喜。
但刘祈没有丝毫欢喜,当胡轸部将传来命令,他与乡卒有功,可于城外暂时协同本部人马,安营扎寨以做修整后,他随即率众退出了这个战场。
“亭长莫不是认为,黄巾军会拼命?汉军难道会败乎?”
这边刚出城,李展这个老乡就迎了上来。
刘祈为乡卒下了封口令,至少今日发生之具体细节,方才与他同行的清水亭乡卒,绝不会说出去。
但如李展等随行者,也能看出,胡轸能抓住张角,刘祈布置方桉得当。
这等先见之明,早使人信服不已。
刘祈指挥着乡卒,依照胡轸亲将王许安排,兴建营地,一边道:“如李亭长所见,而今城内,我汉军人多势众,自不会败,但死得人会多得很多。”
却见黄吉正好走来,听闻罢,有些不信邪道:“刘亭长此言差也!
而今黄巾贼首,已经为胡将军斩杀,及于此,黄巾军士气必然低落,且今听到城内震天动地喊杀声,还有城外不断有我汉军来往,以杀敌寇,足可见黄巾军之溃退。
如此一来,死得更多的是黄巾军,实以我等乡卒,若是能跟随汉军一道拼杀,无论往何处,那等战功,也比在此处安营扎寨强得多。”
这满满的抱怨感,听得刘祈摇了摇头。
面对信仰之死,黄巾军要么士气消沉,而做溃散,要么坚定意志,拼劲全力一搏。
但他很清楚,至少于广宗、曲阳之黄巾军,无疑会是后者!
曾于东汉末年,皇甫嵩得张角尸首,呈送雒阳天子后,广宗之地黄巾军,于张梁领导下,可是重整旗鼓,大破皇甫嵩这位名将。
皇甫嵩见此,也是不得不选择固守城池,未理会雒阳传来的出击命令,这才保全部众,待黄巾军人马困乏,粮草断绝时,方趁机杀出,张梁不得不败走,后死于军中。
何论董卓?
以董卓性格,可能真如黄吉所言,与黄巾军死战,此并非绝妙之机。
不过,针对黄吉所说,而今已对刘祈信任无比的乡卒们,听罢后,竟无一人附和认同,黄吉顿觉脸上无光,哼了一声,即往一侧而去。
待刘祈走向另一处视察,思索接下来敢如何同胡轸谈话,以避免情形出现危急时,方真这位老搭档走来,望着远方火把下,黄吉的身影,道:“亭长诚不该妇人之仁。
黄亭长出盖县时,与亭长关系尚可,然自博县以后,处处针对亭长,显然多妒忌贤能。
亭长率我等之部,本是大事者也!
此中人,或会于关键时刻,于背后捅刀子,留之不得。
尤其当下,亭长可有不少机密……”
见刘祈沉默,方真接着道:“我知亭长念及乡党之谊,不忍做出此事。
亭长为人如此,故我等才安心。
然则,此为真之忠言。
亭长以仁义不愿为之,且由真去做!”
道完后,不等刘祈说些什么,方真即往一侧处事,见黄吉走来,便也想着如往常一般打招呼说话。
刘祈见如此一幕,长长叹了一口气。
方真忠言逆耳,为他着想,此间所为,轻重之间,他又怎会不晓?
如其所言,成大事,为枭雄者,谁的手上没有沾满鲜血,过于仁义,只会葬送自己,葬送跟随之众!
便是将来,黄吉妻儿,他会好生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