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祈如此直言直语,给诸葛瑾的感觉,就是坦诚实在,此间之朋友,足可交也!
等喝过清汤,二人又聊了一会。
一个时辰后,诸葛珪由官寺匆匆返归。
接见刘祈时,以长辈身份宽慰了几句,并对之当日所救表示了感谢。
看出刘祈言谈举止,颇有礼数,就算是对答间,亦是从容澹定。
想到妻子的那些评价,诸葛瑾思绪一动。
末了,下意识问询刘祈关于冀州,以及泰山郡黄巾军的看法。
且于此,诸葛珪见刘祈年少,比诸葛瑾只是大了一些,却也是没有期待刘祈说出什么大道理。
但刘祈闻诸葛珪之言后,还真就结合现实与未来,谈了谈他的看法。
等到刘祈离开后,诸葛珪于书房迟迟没有离开,显然被刘祈的一些说法给惊住了。
“黄巾之乱,或将成为大汉未来几十年,动乱之源,汉室之于衰微,必将有奸逆当道,民不聊生,连泰山郡,亦是难免……”
刘祈于时下局面之不看好,言及终将影响汉室江山,其中严峻性,让诸葛珪深深忧心。
而刘祈与之论述,更不是空穴来风,还举了不少例子,内里自然还事设一些宦官与外戚的大汉历史性问题。
于书舍内,跪坐许久,本心怀天下之志的诸葛珪才察觉到天色已暗,他叫来长子诸葛瑾,道:“阿瑾,你觉得刘祈此人如何?
乃翁所问,乃是其能力与品性!”
诸葛瑾入舍之时,尚有些晕晕乎乎。心中一直念叨着刘祈离开时,与他所言之事。
今为父亲所问,他才反应过来。
及于此,便将他知晓的刘祈家庭过往告之。
“故此,儿不敢相瞒父亲,于孩儿看来,刘君能不弃弟妹,舍生取义,匡扶弱小,又属仁义,实乃堂堂正正的君子。
年纪虽说比孩儿年长两岁,且尚未至弱冠。
但于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儿便是与刘君同岁,亦难及也!
其中能力,自不多少,据闻得盖县名士马傅公所举,后又为盖县县令看重,更是将这几十名乡卒,不到半月内,即收拢人心,此中能力,就是一般才能之士,亦难与之做比。
儿更听闻,刘君乃是鲁恭王之后,堂堂正正的大汉宗室,只不过家中百余年迁徙,时下已是破落。
但其父祖,也都于官寺之中,为官为吏,少时也属书香门第之家。”
诸葛瑾同刘祈一样年轻,但诸葛珪,乃至于琅琊诸葛氏族人,皆知其早熟,见识不凡。
论及刘祈,他难掩心中敬佩之意,就多了许多赞扬。
父亲诸葛珪时之所问,正好让他一吐为快。
诸葛珪安安静静听闻,目光随着书舍内的灯火闪烁,心中也不由得赞道: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当真可为人杰。若非家道中落,这少年刘祈只怕早就名扬郡县。而我家阿瑾,目光一向高远,短短数日间,就能让我儿如此崇拜,只怕不止外人看到这般。
于此,诸葛珪对刘祈所论之看法,更加正视了一些。
观察到长子面露犹豫之色,尚有未尽之言。
诸葛珪沉吟道:“阿瑾可还是有事?”
诸葛瑾忙向桉首的父亲,躬身道:“正有一事,也是刘君所言,但请父亲定夺才是!”
于诸葛珪探寻目光下,诸葛瑾组织着语言,而后斟酌着道:“此事,乃涉及阿母之病情,还请父亲知道。”
诸葛瑾先是将母亲章氏,那日接见刘祈事说完,接着道:“刘君言之,其于家舍时,曾有幸与友人,见过这等病情,后那医工说了药方,他记忆非凡,便也记了下来。
在其离开时,便将此药方赠予!”
事涉妻子,诸葛珪就算平日多威严,时下亦是动容道:“这药方可使成公看过,其意下如何?”
成公乃是泰山郡有名的医者,诸葛珪使妻儿远途跋涉来到泰山郡郡治,最主要的想法,就是请泰山郡郡内名医,帮妻子诊断一下病情。
妻子病情,乃是四年前,怀次子诸葛亮时,突兀出现,后寻遍整个琅琊郡名医,皆是无解,说活不过两年。
眼看近两年来,妻子病情不断恶化,而今连步行走路,也是气喘吁吁,咳嗽连连,诸葛珪越发心痛不已。
而今忽闻有了希望,他怎能不喜悦?就差趁夜亲自去问那成公,可是有解!
见父亲面色激动,诸葛瑾语气显得有些寥落道:“不瞒父亲,那药方,孩儿已使成公看过,但……但成公言之,内中一些草药,他行医这么多年来,闻所未闻。实难做出具体判断!”
突闻希望,诸葛珪又闻之,难免失望。
“唉,或者你母命该如此!这些年来,乃翁忙于外事,于你等母子,关怀之少,是乃翁之过错也!”
诸葛珪摇头叹息到,灯火之下,他原本坐立笔直的身影,时下也显得有些句偻。
诸葛瑾不忍父亲悲伤,又道:“父亲,成公于此,虽有言不识其中部分草药,但大部分却是识得,他言之,许是名称叫法不同,若是寻得那相识之人,道出模样,说不定便可补全。”
诸葛珪起身,来回踱步道:“那明日,你再走一趟,且将刘祈请来。事关你母病情,万不可大意!”
“父亲放心,孩儿必认真去办此事!”
诸葛瑾应声道。
……
实际上,从诸葛府上回来,刘祈心中,亦是难掩忐忑,他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不会诸葛亮的未来发展,产生多大影响。
放眼到几十年后,这天下局面,在他的插手与搅动中,会出现多少变化。
但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若能救得诸葛亮之母亲,那是救得一人。
若能为诸葛珪打个预防针,防止泰山郡数年后,因黄巾再起,而导致无辜百姓死伤无数,那是救万人。
若能努力施为,匡扶汉室,提前结束或将到来的三国乱世,那是救千万人。
他自问心无愧!
而这世道,若不想办法去救人,那死得人,只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