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的话语于耳畔,焦和倾听间,遥望城内的无数百姓,内心实际有些后悔。
若是在大部流民和叛军,未有到来前而离开,许不会遇到现在这种险情。
而这两年,各地州郡,城池被破,地方长官为叛军流民所杀之事,时有发生。
于今日今时,若是临淄被破,他同样会面对这种结果。
前番将州军布置于齐国,未往地方派遣,可不正是保存实力,谁晓得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州兵却是在前方的平乱中,为叛军大败之,导致城内驻守之部,也大大减少。
张恩的话,却是提醒了焦和。
叛军以水淹城郭,加上临淄城这些年来,少有修整,被破只是早晚,选择好突围方向,并暂时安定城内百姓,防止城内先行发生混乱,这才是重点。
“子义,我等先回州府,再好生商议此事罢!
另外,城内之剩余粮草,除军粮储备外,余者多于城内施粥,断不能让城中百姓失控。至于城破前,若行突围之事,此事不宜告诉太多人!”
焦和言毕后,转头看了眼城外,随之从台阶而下。
“诺!”
张恩应诺之后,整个人望着焦和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常言之,一失足而成千古之恨事也!
州牧焦和,胆小无为,连连错过时机,有今日之危,他,乃至于州府众人,并不意外。
但如他方才所言,即使全城之百姓,为此而陪葬,着实难以让人心安。
叛军和流民,本身就意味着无序与混乱,即是于普通人,如何做幸免乎!
州府内。
在焦和所召后,如别驾刘谙,从事陈偕,张喜,治中王昌,主簿冯满等十几名核心要员,悉数到来。还有部分的齐国郡府主官。
如州府部分人,为焦和来到州府任上后,从青州召集的地方名士,另一部分,为焦和带来的心腹,能力却难以匹配其中位置。
于此时此刻,能见堂舍内,早为严肃的氛围所充斥。
众人看着高坐于上首,气色不太好的青州牧,纵然有千言万语,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终还是别驾刘谙先行出言道:“我等方才即已得城上汇报,今之临淄,甚为凶险。使君,依我之前,防守当需加强。一如城内之青壮,当再做征召,而做最坏之打算也!”
刘谙年五旬,半边头发已经花白,他于州地,常以正直着称,多年前,也曾于雒阳游学,而于马融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
说起来,像卢植、郑玄、管宁、华歆等人,也算之同门。但刘谙属于那种资质平凡之人,除品德高尚外,学识也只是普通,但在老家齐国,很受人敬重。
在别驾任上,因焦和喜欢独揽权势,就算刘谙想要做一些事,也多有约束,但于此,州地受难时,刘谙等也有劝告,奈何焦和未有听之。是以二人的关系,早不像初见那般亲密。
其人言下后,像治中王昌等,都抬了抬眼皮,但见焦和皱眉,未有兴趣的模样,也都失了劝谏之心。
有一人,却是从末尾桉处起身,向上一礼后,朗声道:“刘别驾所言,下官认为极是。今之临淄受难,只要坚守,相邻州地一旦收到使君求援,定会来助……”
此人年三旬,留着两撇胡子,于人看去,有些清瘦,但很俊朗。
若是刘祈于此,必能认识,其正是同乡人马季,恩人马傅之子。
在马傅病逝之后,近两年来,马季孝期结束,被郡中推举为昌国令。因处事得体,为郡府所召,转为齐国郡丞。
在郡丞任上,马季行事光明磊落,辅助齐国相孙吉,而定郡地,发挥了巨大作用。青州大乱后,马季也提出过很多设想,可没想到州府丝毫未有理会。
这次州府召众官吏议事,见刘谙所言极是,马季无视了上司齐国相孙吉制止的眼神,出言之。
焦和见此,将站立的二人,眯眼打量了一番,却是颔首道:“善!就依别驾所言,当即加强城内布防。”
焦和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许多人一愣,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沉思起来,
州府议事结束后,刘谙等人,陆续离开,堂舍内,只剩下了包括冯满在内的少数焦和亲信。
只见此时的焦和,早无方才那般模样,脸色变得更为严肃了不少,看向众人沉声道:“临淄难做守也!
朝廷,或是地方,何以会援?
我等皆知如相邻之兖州,同受动乱,冀州牧韩馥亦无心来助。
是以如子义所言,我等当早做打算,而做突围。
便于明日清晨,于城外叛军困顿之际,从北城突围,其中兵士,由伯达汝等来安排!”
焦和这显然是打算弃临淄而不顾,至于方才所议,也不过是安定人心举动罢了。
堂舍内所留之人,皆知如此,他们这些少数,都是跟随焦和之心腹,事到临头,唯有这般打算,同之一道突围,争取一条活路,而非是在临淄城内等死。
只是明日若行离开,临淄城的危机,会再度加重,说不定叛军会直接破城……此中事,却不是他们能继续考量之处。
焦和命令一下,当夜的兵士调动中,主簿冯满特意做了安排。
次日刚刚鸡鸣,当临淄城内的巨大部分人,还处于一夜守城的困顿之间。临淄城的北城门,被缓缓开启。
此中动向,很快被人发现,但有人大叫间,城外得闻黄巾军,也于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变化。
霎时间,城内外,皆是混乱起来。
以临淄城内众人,很多都跟着往城外冲去,打算追随而寻一线生机。
城外的叛军,则是大部往里杀来,期望杀入到城内。
两部之于碰撞下,全都不要命起来。
原本护卫焦和安全的近两千人,则按照方向,努力向外冲杀。
但流民混杂着黄巾军,人数实在太多了,焦和等也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退回城内,已经没有可能,只有奋力往前。
便是焦和自己,也拔出长剑,于马上杀敌起来。
一个个亲兵倒下,就是主簿冯满也从马上坠落,终在下一刻,焦和背部疼痛,人仰马翻,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而临淄城北门处的厮杀,其中守卒,不断向后退去,再难防守,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