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沉千雪早早的起床,看着天上已高高挂起的炽阳,心中不由担心起来。
这可没有一丝丝要下雨的迹象。
记得前世一大早便天空阴沉,大风四起,可今日看来,也许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悄悄改变。
顾庭轩见她愁眉不展,安抚了几句,便带着朔风往早已布置好的城中祭坛而去。
蜀中的守军们已将整个祭坛重重围住,陈放带着千秋阁的门人们在暗处隐藏,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顾庭轩甫一出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便开始欢呼起来。
“大齐太子!天子之后!佑我蜀中连降甘霖!”
沉千雪跟许听澜在远处的城楼上,看着下方的顾庭轩穿越人群,一步一步走入祭台中心。
“真是荒谬。堂堂大齐太子,竟然将希望寄于梦境之上,如若今日这雨下不下来,我看他将如何收场。”
许听澜的语气中含有浓浓的幸灾乐祸。
沉千雪不悦地转头看他,“若是降雨也是大齐百姓之福,并不是顾庭轩一个人的事,你身为丞相之子,享天子俸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许听澜撇了撇嘴,小声都囔道:“我只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东西。”
沉千雪不再理他,转头继续盯着人群中央的那一道白色的身影。
顾庭轩在人群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祭台之上。
一张黄花梨木的祭桌上,摆满了香烛蜡纸。
他微微抬头,与沉千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虽看不清她的面目表情,但顾庭轩看着那一抹粉色的倩影,心中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他又扫视一眼祭台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朔风上前将桌上的蜡烛点燃,顾庭轩拿起手边的长香,在烛火之上引燃。
然后双手合十,将燃起来的香置于掌中,在脚下的蒲团上缓缓跪下。
另一边的李谨毅抽出手中的长剑,直指天空,喧闹熙攘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顾庭轩用上内力,让自己的声音外扩,祭台下方的广场上,每个人都能听见太子铿锵坚定地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皇天在上,吾乃大齐太子,奉人间天子之命,入蜀治灾?我蜀中百姓勤劳善良,不该担此苦难!望上天垂怜,得降甘霖!佑吾大齐,国祚昌隆!”
“佑吾大齐,国祚昌隆!”
“佑吾大齐,国祚昌隆!”
百姓们都振臂高呼。
远处的沉千雪,全身的血液也随着顾庭轩激昂的声音开始翻腾。
唯有许听澜打心眼儿里不信,这神神鬼鬼的东西哪能当真?
顾庭轩站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面前的香炉里,然后拿起手边的黄纸再次跪倒。
朔风拿起桌上的香烛,跪在一旁,帮他把黄纸点燃,顾庭轩面对燃着的黄纸,恭敬的三叩头。
广场上有百姓大声问道:“太子殿下,何时会降雨?”
“今日必定会天降暴雨!”顾庭轩站起身,望着台下的百姓,眼神坚定,一身白衣立于高高的祭台,真彷佛天上的谪仙下凡。
“蜀中之旱,历经半年,终是苦尽甘来了。”
广场上的百姓们击掌欢呼,这半年来滴雨未下,饥荒严重,许多人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如今,太子殿下说这一切终将结束,叫他们如何不激动?人群四下散开奔走相告。
城楼之上的沉千雪看着城下的举动,心中的忐忑越来越大。
她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赤阳高悬,不见一丝微风。
“这下是骑虎难下了。”许听澜微微叹道。
“今日一定会降雨!”
这句话沉千雪像是对许听澜说的,更多的是对自己说。
许听澜转头看向她,“真这么确定?”
沉千雪回望着他,眉头一挑,“许大公子可否跟我打一赌?”
许听澜被他激起好胜之心:“赌就赌,赌什么?”
“如若今日没有降雨,我就答应许公子一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有悖于道德。任凭许公子拆迁,可如若今日要下雨……”
“那我也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任凭你差遣,我许听澜绝无二话。”
“一言为定,拉勾。”沉千雪伸出了右手小拇指。
许听澜嗤笑一声,“幼稚。”
可他还是伸出了手,与她做这幼稚之事。
她的小手柔软嫩滑,引得他心神一荡,赶紧敛住了心神。
求雨仪式已经结束,沉千雪转身走下城楼,许听澜跟在她的身后。
远处的顾庭轩远远地看见她走了下来,也往沉千雪的方向走来。
二人远远相望,走向彼此。
眼中只有对方,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许听澜见此面色一暗,却仍旧跟在沉千雪身后。
“娇娇,你都看到了吗?”
顾庭轩一手牵起沉千雪的手,一手将她脸旁的散发挂在耳后。
“我都看到了,今日一定会降雨的!”
沉千雪再次强调,彷佛也在给自己信心。
“对,今日一定会降雨。”顾庭轩轻笑着回应她,“我们走吧。”
他转身牵着沉千雪的手,一步一步走在这长街之上。
这是顾庭轩第二次牵着她的手,走在这万人瞩目的街头。
这一刻,沉千雪忘记了所谓的重生,所谓的仇恨。
以及那些前世今生恩怨情仇的人,只希望就这样被他牵着,一直走下去。
许听澜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脚步再也迈不开。
他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失落。终究是自己迟了一步吗?
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许听澜转过头,看见陈放澹然含笑的面容。
“陈放,他并没有被瘟疫击倒,阿行的下一步是什么?”
陈放摇摇头,“没有下一步。听澜,下一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你不要牵扯进来。”
“陈放,你不拿我当自己人?”许听澜定定地看着他,面上带有一丝愤怒。
“听澜,你若想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身边,就远离我和顾行远。”
陈放也收起了澹笑,一脸认真的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