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千雪将空碗递出了外间,紧跟而来的许听澜看见她纱巾上残留的药汁,眼神一暗。
他就这么好?让她自己命都不顾?
“沉千雪,你不要命了吗?”
他黑着脸,如女子一般妖娆的面上挂着毫不遮掩的愠怒,胸中激荡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愤怒。
“你怎么来了?快点出去,这里危险。”沉千雪见他没有用纱布遮住口鼻,秀眉轻皱。
许贵妃本就护短,如果许听澜在这里出事,许贵妃怕不会善罢甘休。
许听澜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听到她关心自己,瞬间觉得心里的愤满一扫而光。
“那你自己呢?这里有郎中不就行了,你逞什么能?”
沉千雪不想跟他过多解释,只是耸了耸肩:“害,你看你说晚了一步不是。”
许听澜气闷地哼了一声,还要再说。
门口一个女子的哭声就抢先一步,吸引了房中人的注意。
“殿下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病倒呢?”陆展颜从门外跨进来,娇艳柔美的面容上挂满了担忧。
“陆小姐,我会照料他的,你就不必担心了。”沉千雪语气澹澹。
陆展颜摇摇头:“还是我来照顾他,听说沉小姐是镇国将军之女,身份尊贵,怎么敢劳烦您,还是我亲自来吧。”
沉千雪的目光微冷,陆展颜这话,摆明是站在顾庭轩身边人的位置上,把自己当外人啊。
许听澜冷哼一声:“你是哪位?。既然知道她是镇国将军之女,还如此不懂规矩,想来也不是出身什么书香知礼的正经人家。”
陆展颜的脸瞬间涨红,眼中已经泛起泪水,肩膀微微抖动,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听澜看她这副样子,丝毫不为所动,“还不行礼吗?”
陆展颜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裙边,委委屈屈地屈膝:“沉小姐。”
“娇娇。”还不等沉千雪让她站起,内室就传来了顾庭轩虚弱沙哑的声音。
“”太子殿下!”
陆展颜眼中绽放出惊喜,赶紧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内室跑去。
“许听澜,拦住她!”
沉千雪看着一旁的许听澜,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进了内室。
许听澜闻言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拦在陆展颜身前。
陆展颜美目中闪过一丝恼怒,侧头看着他:“公子为何与我过不去?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太子殿下,公子何必何必阻拦?”
“太子天下是国之储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尤其是他现在有危险的时候,更是不能轻易见来历不明的人。”
“我不是来历不明之人,我是太子请来的。”
许听澜表情一滞,随后心中划过一丝气愤。
顾庭轩究竟把那个女人当什么?太子府中中藏着一个,就连身负皇命入蜀,还不忘再勾搭一个。
“陆姑娘,”内室里,顾庭轩声音稍稍提高,足以让外界的人能够听到,“陆姑娘请回吧。”
“殿下,我很担心你,请让我进去看看你吧。”陆展颜祈求的说道。
“朔风,把陆姑娘送回院中。”顾庭轩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剧烈的咳嗽起来。
“是。”朔风上前几步拦在陆展颜面前,“陆姑娘,请回吧,太子殿下需要静养。”
陆展颜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朝着内室的方向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好生修养。”
许听澜见他路过自己身边,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声,下一秒。却听朔风对着他开口,“许公子也请吧。”
许听澜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不用你敢,我自己走。”
沉千轩轻轻地帮顾庭轩抚着胸口,“不要说话了,静静躺着吧。”
顾庭轩犹豫了片刻,开口道:“陆姑娘,她不是坏人。”
沉千雪帮他拉被子的手一顿,心里好似投进了一颗大石,微微发堵。
“什么意思?殿下是怪我和许听澜为难她了吗?”
顾定轩无奈地笑了笑,“娇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太子殿下,不用说了,您现在精力有限,还是少说点话吧。”
“娇娇,你莫生气,陆展颜于我有恩。”
沉千雪不解的看着他,与他有恩?自己同他一同入蜀,自己怎就不知陆展颜与顾庭轩何时有了交集?
“她做了何事与你有恩?”
顾庭轩欲言又止,沉默地看着她。
沉千雪自嘲的一笑,“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还有,我愿意照顾你,是我对你于心有愧。”
顾定轩本烧的发红的面颊,瞬间失去了几分血色,“只是有愧?那何时有愧?”
“等你愿意告诉我,陆展颜何时对你有恩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娇娇,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顾庭轩轻笑一声,觉得吃味的沉千雪,很是可爱。
“你说是便是吧,你先躺着,我出去看一看,让他们送点热水来。”
沉千雪走出了房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要将心中的烦闷全部吐出。
算了,谁让自己前世对他有愧呢,就当还债了吧。
这边,许听澜一路冲进流云堂,“我找你们陈堂主。”
流云堂的门人见这位丞相之子一脸怒气冲冲,不敢怠慢,将他引到会客厅,就去找陈放。
陈放刚踏入正厅之中,许听澜就站了起来,拳风向着陈放的面门扑面而来。
“陈放,亏我把你当知己,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陈放知道他这拳不是用尽全力,只是脚下用力一点就避了过去。
“听澜,你怎么了?千秋阁干的就是谍报生意,眼线众多,你这样堂而皇之地来找我,到底也饿呢了?“
“顾庭轩是你下的手?”
陈放也不否认,“你是觉得我手段过于卑鄙吗?”
“阿放,你为何自作主张?”见陈放看着他不说话,他微微怔忡,“难道这是凌王殿下的吩咐?”
陈放点点头,“我以为你知道。”
许听澜却愣住,阿行为什么连这样的计划都不告诉自己。
“凌王为何没有跟我说?”
陈放唇角轻勾,“或许他看出了你的心思。”
许听澜的眼神立刻躲闪开,看着门外,不自然的说道:“我,我有什么心思?”
陈放也不挑明,“听澜,你我相识六年,说句生死之交也不为过,听我一句,不要跟着凌王,走那万劫不复之路。”
“阿放,你怎么了?你忘记了当初我们的抱负和志向吗?为何你对我说不要跟着阿行,可你…”
“听澜,你不是心思歹毒之人,此次顾庭轩在蜀中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没有选择。”
许听澜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他勐然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始终都温和澹然的陈放。
“陈放,你是不是八年前的河郡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