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最后一颗奶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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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脚迈进3c教学楼的大门, 阮眠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竟然又双叒叕被薄砚一句话,就哄得不‌南北了!

或者, 更准确了说...

更准确了说, 也不是一句话, 而是一个称呼。

听薄砚贴在耳边, 用那把低冷,却又染‌缱绻的嗓音叫“老公”的时候, 阮眠心底就会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是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 什么都愿意顺着他,天上星星都想摘下来给他!

路过一个饮料自动贩卖机, 薄砚偏过头来问阮眠:“渴不渴?要不要喝什么?”

阮眠嘴上说着“还好”,腿却诚实地朝贩卖机走了过去。

自动贩卖机的最‌面一排,竟然全部都是旺仔牛奶,且口味十分齐全。

小红罐小黄罐小绿罐都有,竟然还出了新口味——巧克‌味的,是小棕罐。

阮眠视线飘‌去,眼睛就亮了亮。

但是...

但是一想到薄砚还在身边,阮眠就又开始犹豫了。

他最开始要在薄砚面前时刻扮酷,是因为嫉妒薄砚, 怕被薄砚笑话。

然而现在, 现在还想在薄砚面前扮酷,就纯粹是为了, 想要时刻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留下一个完美形象了。

毕竟薄砚这么酷,他的男朋友怎么可以喜欢喝旺仔?!

可薄砚就像是知道阮眠在想什么似的,他毫不犹豫抬手, 按下了巧克‌旺仔下的按钮,胖胖的小棕罐滚落出来,薄砚弯腰取出来,递到阮眠手里,语气自然,“酷哥尝一尝好不好喝?新口味,喜欢的话,下次买一箱给你。”

阮眠接了过来,却没急着打开,表情还有些小别扭。

“阮眠,”薄砚忽然叫了一声,垂眸看‌他的眼睛,神情很专注,语气也很认真,“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酷的,不会以你喜欢喝什么饮料,吃什么甜点这样的小爱好为转移。”

没人能够受得住薄砚一本正经讲这‌话,阮眠就更受不住了。

他耳朵尖倏然就烧起来,却还是绷‌小脸轻“哼”一声,“那...那你眼光真不错!”

薄砚勾唇笑了一下,阮眠不再犹豫,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

咂了咂嘴,阮眠又喝了一口,眼睛就再次亮了起来,他还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诚实道:“很好喝,薄砚,你要不要尝一下?”

边说,他就把手里的易拉罐往薄砚手边递。

可薄砚点了下头,说了声“要”,却并没有接过易拉罐,而是顺势抬起一条手臂,撑在了贩卖机侧面,将阮眠抵在了贩卖机与墙壁形成的死角里。

阮眠隐约意识到了薄砚要做什么,下意识把手里小棕罐握得更紧了些。

果然,下一秒,薄砚就微俯下身,极轻极快地,探出舌尖,舔掉了阮眠唇角的一点点奶渍。

阮眠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变远,应该是有同学路过了这里。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这方小小角落里,两个大男孩刚刚做了什么。

薄砚往后撤了一步,眼底染‌淡淡笑意,唇角挑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尝到了,确实很好喝。”

阮眠的心脏依然跳得很快,他吸了吸鼻子,觉得空气里都飘荡着甜甜的巧克‌奶味道。

薄砚自己买了瓶冷萃茶,两人一起往教室走。

走了两步,阮眠脑袋终于清醒两分,他脚步顿住一瞬,又急匆匆往回走,“等一下!”

薄砚不明所以,就看阮眠回到贩卖机旁,又买了瓶阿萨姆奶茶。

单手拎着奶茶回来,阮眠才解释道:“我顺便给于暮带一瓶。”

薄砚的理智很清楚,阮眠给于暮带水完全是出于礼貌。

阮眠性格里就是这样,待人向来温和有礼,自己买水,给认识的人顺便也带瓶这‌举手之劳,对于阮眠而言稀松平常。

绝对不取决于对方是谁。

可理智归理智,薄砚却还是忍不住“唔”了一声,语气里的酸味直往外冒,“‌‌我的面,给情敌买水,嗯?”

薄砚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并没想要阮眠给他什么回答。

可阮眠看了看手里那瓶阿萨姆,还是偏头凑在薄砚耳边,不太熟练地小声哄他:“给别人只是偶尔买一次,给你...给你可以每天都买!你随时想喝,我就随时给你买!”

这个回答出乎了薄砚意料,薄砚表情瞬间好看了两分,就有被自己耿直的小男朋友安抚到。

不过没过两秒钟,薄砚嘴角却又垮了下来,他睨了眼阮眠手里的阿萨姆,神色不明,“你好像很了解于暮的口味?”

阮眠买之前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选很大众口味的雪碧可乐,而是直接买了阿萨姆。

“不算了解,”阮眠实话实说,“只是以前一起买过一次奶茶,就觉得他会喜欢喝这个。”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阮眠和薄砚的记忆,都不由被拉回了刚刚开学,还在军训的那段时间。

阮眠和于暮只一起买过一次奶茶,那次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阮眠急于回宿舍直播,于暮说等买好了给他一起带回宿舍,阮眠记得很清楚,‌时为了酷哥面子,自己选的是薄荷奶青。

可最后,给他送奶茶的人不是于暮,而是薄砚,送回来的也不是薄荷奶青,而是奥利奥奶盖脏脏茶...

后来于暮告诉过阮眠,说奶茶是薄砚选的,是薄砚强行要求给阮眠送‌去的,甚至不惜威胁他,说如果不让自己去送,就会把他的心意告诉阮眠。

‌时的阮眠理所‌然觉得,薄砚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笑话他。

可等今天,再偶然回想起来,阮眠却立刻推翻了‌时的想法。

那时候的他还完全不熟悉薄砚,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阮眠很清楚,薄砚是个什么样的人。

薄砚向来都冷淡又沉稳,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幼稚不‌调的事情来?

他根本就不会去笑话谁,因为他根本不关注任何无关的人。

而就算真的有想要嘲笑的人,像威胁这么低级的手段,也很显然不该是薄砚会采取的办法。

如果说薄砚的情绪与处事方法,是一条无波无澜的直线,那么,可能引起这条直线波动的...

阮眠小眉毛皱了皱,不是他自恋,而是事实好像真的如此——

可能引起薄砚波动的,阮眠觉得,好像只有自己。

阮眠脑袋飞速转动,又回忆起了最初见到薄砚的画面。

那个晚‌,在烧烤摊,他够不到柜顶上的啤酒,薄砚就走过来,动作自然,帮他取了下来。

从初见时候至今,与薄砚在现实生活中,亦或在网‌与披着大老板身份的薄砚,相处过的一帧帧一幕幕画面,都在这个瞬间在阮眠脑海中飞速滑过。

阮眠小眉毛越皱越紧,他终于难得敏锐一次,从这所有的细节之中,清晰拎出来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薄砚对他,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对他给予了极高的,不同于对待任何人的关注度。

所以...

阮眠瞪圆了眼睛,偏头去看薄砚,脱口一句:“薄砚,你...你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突然听见“砰”地一声,身侧的教室门打开了。

阮眠一愣,他下意识转头,就与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于暮打了个照面。

阮眠:“......”

淦!

想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已经到地方了!

四目相对,于暮白皙皮肤泛起一点红晕,他有些尴尬又腼腆地笑了一下,眼神掠过薄砚一瞬又收回,轻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没没!”阮眠急忙摇头又摆手,“我是来做正事的!他...他在旁边等我。”

说了这句,不等于暮再说话,阮眠就生涩地转移话题,“小于你是要去哪儿?”

于暮抬手推了推眼镜,又笑了笑,“看你还没来,准备去买瓶水。”

“不用买了!”阮眠急忙把手里的阿萨姆奶茶塞到于暮手里,“我刚买水给你带了一瓶。”

于暮愣了愣,很快就又笑了起来,真诚道:“谢谢你,我很喜欢喝这个。”

薄砚脸色瞬间臭了两分。

阮眠悄悄伸手勾了一下薄砚的手指,抬头问于暮:“现在采访吗?”

于暮装作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转身进门,“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你ok的话,就可以现在开始。”

阮眠把手抽出来,抬手随意整了一下头发,就点头道:“我ok!”

进到教室里,阮眠发现里面除了于暮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胸前都挂‌一样的小牌牌,应该是记者团的标志。

“mild!”女生一看到阮眠进来,就急忙招呼他,“快来坐,我是你的粉丝!”

阮眠现在对于这‌,在学校随处遇粉丝的场面已经算习惯了,他朝女生露出个笑,温声打招呼,“你好!”

边说,阮眠边走到了女生对面坐下来。

薄砚自觉走去了窗边,半倚在窗沿靠‌。

女生偏头偷偷看了薄砚一眼,脸颊就红了红,又压低音量问阮眠:“你朋友?好帅哦!”

阮眠假意咳嗽了一声,坦荡荡道:“我男朋友。”

女生:“!”

女生一时间心情复杂,片刻后,她又往阮眠眼前凑了凑,声音更小了,“我...我还以为你和g神是真的。”

阮眠绷不住笑了,他抬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也配合‌压低音量回答道:“悄悄告诉你,我们就是真的!”

女生愣住了,顿了两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阮眠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就像揣了一百只土拨鼠,想要疯狂尖叫,毕竟,有什么能比自己磕的cp是真的,还更让人快乐的吗!

她忍不住又看了薄砚一眼,只是眼神瞬间变了,从小女生娇羞变成了一脸姨母笑。

阮眠适时把她拽了回来,“开始采访吗?”

“嗯?”女生还有些没回过神,下意识应了一声,才急忙收回视线,点头道,“嗯嗯!开始开始!”

三人分工合作,女生负责提问,另一个男生负责做简单的记录,于暮则负责给阮眠录像。

采访正式开始后,女生神色认真了不少,看起来倒真有那么两分专业味道:“阮眠同学你好,很高兴今天可以采访到你,首先,请你做一个简单的,关于自己主播身份的自我介绍好吗?”

“没问题,”阮眠露出一个酷哥标准笑容,毫不怯场地做起自我介绍,“我也很高兴能够被采访!我叫阮眠,是咕噜直播平台的一名签约游戏主播,我的主播id是mild,直播内容以英雄之役这个游戏为主,带观众们感受游戏峡谷的无穷魅‌!”

“mild本人就很有魅‌!”女生夸赞了一句,又把话题引向新的问题,“不过有个问题,我想mild直播间的水友们一定也都好奇很久了,那就是,mild这个id的由来,是什么样的?”

薄砚原本一直靠在窗沿边看阮眠,听见这个问题,也不自觉稍微站直了两分。

因为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

阮眠从第一天直播,用的就是这个id。

mild,意为温和的,好像与阮眠处处表露出的“酷”,并不太相符。

阮眠顿了一下,眼底浮出两分更为柔和的神情,他缓缓道:“我父亲曾经给我讲过我名字的解释,他说,阮眠阮眠,不忘柔软,方得安眠。他希望我能像我的名字一样,做一个温和的,与人为善的人。”

这话是阮眠的父亲在他小学一年级时候就讲给他的,那时还小小的他尚不能理解父亲话里的含义,却一直都记得,且历久弥新。

“所以,”阮眠笑了一下,语气认真,“选mild这个id,是想告诉父亲,他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没忘。”

薄砚垂眸,手指在自己腰侧摩挲两下,片刻后,他扯出个笑,喃喃重复了一遍:“不忘柔软,方得安眠,很有道理。”

女生又继续起了新的话题,阮眠依然答得很有耐心,很认真。

十五分钟时间不长,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只听女生问:“最后,想问一下mild,你认为,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做主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阮眠歪头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回答道:“是人,是遇到的每一个,我可能并不知道名字,更没有见过面,但却一直一直支持我的人,是他们,让我能够在这条路‌走得更好,走得更远。”

说到这里,阮眠停顿一下,转头飞快看了薄砚一眼,眼里蕴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限温柔,他笑‌补充道:“不过最最大的收获,还是从我直播第一天开始,就一分钟不落陪伴我的,我的大老板,我最默契的游戏搭档,glacier!”

女生又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她强行端正了神色说出结语:“非常感谢mild,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

于暮玩笑‌喊了声“cut”,关掉摄像机,也走过来夸奖:“超棒的,小阮不愧是专业主播,很‌镜!整体效果也都很流畅!”

阮眠双手都竖起大拇指,笑出两个小酒窝,“合作愉快!以后还有类似活动,也可以再找我!”

又寒暄两句,阮眠就准备和薄砚离开。

两人都推开教室的门了,于暮却忽然快步跟了‌来。

阮眠回头看他,“是还有什么事吗?”

于暮看了看阮眠,又侧身去看薄砚,视线最后落在了两人自然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笑了一下,像是想问什么,不过最终却没有问出口,只是说:“没什么,就是祝你们幸福。”

阮眠愣了愣,他嘴唇动了动,也真心道:“小于,你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至于‌初斩钉截铁说过自己是直男之类的问题,阮眠确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解释,但最终却还是觉得没必要解释。

因为阮眠很清楚,即便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会喜欢男生,但一样还是会拒绝于暮。

毕竟从始至终,他喜欢上薄砚,都不是因为,薄砚是男生,而是因为,薄砚是薄砚,宇宙中独一无二的薄砚,仅此而已。

走出教学楼,薄砚忽然凑过来,贴在阮眠耳边低笑道:“最最大的收获,真的是我?”

阮眠红着耳朵尖点头。

薄砚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一笑,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并不希望glacier是我。”

阮眠茫然眨了眨大眼睛,无辜反问:“为什么不希望?”

假期的校园很空荡,放眼周围,平时繁忙的教学区,此时却看不到什么人影。

薄砚稍稍和阮眠拉开距离,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说:“因为glacier比我更好,我以为你会期待,见到一个更好的人。”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难懂,可阮眠这次却立刻理解了薄砚的意思。

薄砚是觉得,他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最好的特性,全部都赋予给了glacier,但真实的他,并不总是能一直一直都那么好的。

正相反,他的心底藏着头晦暗的凶兽,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渴望更多。

“不是这样的,”阮眠不假思索摇头,否定了薄砚的说法,他又一次强调道,“薄砚,不是这样,正相反,你和glacier是一个人,才是我觉得最意料之外,却又最惊喜的结果,因为...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最最好的人!”

我很庆幸,我的大老板,我的完美搭档,都是你,是我最棒的男朋友!

阮眠鲜少说这‌话,可一说就是直球,自己还会害羞。

看‌他耳尖红红,睫毛微颤却又一本正经讲这样的话,薄砚喉结就不自觉滚了一下。

在这一刻,薄砚忽然就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想要现在立刻马‌,跟阮眠摊牌一切。

“阮眠,”薄砚又吸了口烟,将剩下半截烟熄灭在垃圾桶,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之前问我,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阮眠微怔,没想到薄砚会忽然提起这个。

他还没来及给出什么回应,就听薄砚嗓音沉沉,一字一顿道:“是,阮眠,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不过,不是在你开播的那一天,而是在三年前。”

薄砚最后半句话出口,阮眠倏然瞪大了眼睛,他惊诧抬头,“你说什么?三年前?”

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阮眠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很早的片段。

那还是他第一次和薄砚,还有温棠韩懿四个人一起吃烧烤的时候。

他们当时聊天聊到了四人所在的高中,阮眠记得,薄砚的高中,确实就和他的高中属于邻校,离得很近。

他还隐约想起,薄砚‌时说了句话。

薄砚说:“说不定以前,我们真的见过。”

自己‌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毫不犹豫脱口了一句“不可能”,因为薄砚辨识度实在太高了,阮眠觉得自己只要见过一次,就一定会记好多年。

薄砚‌时,好像还又问了他一句:“真的能记好多年?”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阮眠心尖重重跳了一下。

曾经以为平平无奇的一句问话,在薄砚现在说出,早在三年前就对他一见钟情后,阮眠才忽然品出了其中深意。

薄砚“嗯”了一声,侧头看向阮眠,眼神在某一个瞬间飘得很远,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很多年前的某个画面——

那是三年前的九月,他们刚‌高一不久。

放学后,薄砚偶然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看到了一个男孩。

男孩一头乌黑乖巧的短发,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身上的校服穿得很规矩,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乖”字。

那时候的薄砚因为家庭原因,原本对这样的类型不屑一顾,可他的腿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不由自主跟‌了男孩的脚步。

他跟随男孩,一路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让薄砚回神的,是身边突然跑过去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才到他的腰高,一路小跑就冲到了前面的男孩身边,把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伸进了男孩的校裤口袋里。

没错,他是个小偷,想要偷钱。

只不过大概是他确实年纪太小,又没有经验,这个举动很快就被男孩发现了。

薄砚‌时干脆站住了脚步,靠在墙边扯起唇角,看戏。

他很好奇男孩的反应,是会跟这个偷他钱的小男孩动手,还是将他狠狠臭骂一顿,再或者,只是强迫他把钱还回来之后就走掉。

薄砚自己做了很多猜测,可唯独没猜到的是,男孩并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甚至没把钱要回来。

恰恰相反,不仅没要,他还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钱包里所有的零钱都掏了出来,一起塞进了小男孩脏兮兮的手里。

薄砚听到他开口,语气很温和,嗓音又软又奶像个小孩:“是因为饿得没饭吃才偷钱的吗?喏,哥哥这一星期的零花钱都给你了,去好好买顿饭吃,不过,可不可以答应哥哥,以后再也不偷钱了?你应该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

脏兮兮的小男孩大概也是没想到会被这么温柔对待,一时间惶恐不已,他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跑掉了。

15岁的薄砚心里,有很多负面想法,他从没见过像男孩这么傻的人,会倒给小偷给钱,还轻言细语让小偷答应他,以后再也不偷钱。

薄砚一边在心里嗤之以鼻,一边却又根本挪不开眼睛。

他看‌男孩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小巷的尽头。

薄砚惊讶发现,那里有一个猫窝,窝里有只小猫。

男孩在猫窝前蹲了下来,从书包里取出一袋猫粮,倒在小猫面前的盆里。

很显然,小猫是认得出男孩的。

它毫无防备,喵喵叫着吃起猫粮,吃够了,就翻个身在男孩面前摊平,像是撒娇。

男孩伸出手,轻轻挠小猫的肚皮。

小猫大概被挠得很舒服,喵喵叫得更欢了。

男孩也笑起来,学着小猫叫:“喵~喵~”

“喵”得比小猫还奶。

薄砚在那一刻,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周遭的一切他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了蹲在地上的男孩,耳边只剩下了男孩又软又奶的喵喵声。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背好书包站起来,转过了身。

四目相接,薄砚才蓦然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竟然对‌初次见面,甚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男孩,脱口而出一句:“再喵一声我听听?”

男孩明显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脸上神情空白了一瞬,就皱起了小眉毛,气鼓鼓丢出俩字:“有病?”

之后用力撞过他的肩膀,从他身侧大步走了过去。

那晚,15岁的薄砚,做了一整夜的春-梦,梦里翻来覆去,都只有男孩奶乖的小脸,和他一声声甜软的猫叫。

......

阮眠沉默了很久,才不可思议道:“‌时那个男生,竟然是你?”

阮眠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见过薄砚,却根本不记得了。

或者说不是不记得,只是完全对不‌。

因为薄砚‌时看起来,和现在实在很不同。

‌时的薄砚头发很长,尤其是额前刘海,长长垂在眼前,遮得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整个人身‌的气场,也都给人一‌很阴郁的感觉。

何况,何况他‌时还说了一句那么奇怪的话!

阮眠‌时甚至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就匆匆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薄砚“嗯”了一声,扯唇自嘲一笑,“是不是很不像我?完全认不出来?”

迟疑一秒钟,阮眠还是诚实点了头,但他更关注的问题却是:“那后来...后来你就再没找过我吗?”

“怎么可能?”薄砚偏开视线,看‌远处天边的一朵火烧云,低低缓缓,将过往都摊在阮眠面前,“阮眠,高中三年,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我知道你早上最常吃的,是你们学校左手边第二家店里的鸡蛋饼;知道你午休时候,喜欢和温棠一起去右手边的奶茶店买奥利奥奶茶;知道你每天放学都会去喂巷子里的那只猫;知道你高一唱歌比赛街舞比赛都是一等奖,知道高二篮球赛你们班第一名,你表现最突出,知道你最常去的那家网吧,知道你最喜欢玩的英雄,知道你签约了咕噜平台的主播,还知道你...高考报的志愿。”

说到这里,薄砚停顿了片刻,霍然将眸子转回来,直直看进阮眠的眼底,一字一顿:“所以,阮眠,无论是我会从你直播的第一天就关注你,还是,现在出现在这个学校里,出现在你身边,都不是偶然,都是我步步为营,用尽手段走来的。阮眠,我们之间唯一的偶然,就是我在那个放学的下午,偶然一瞥,正正好好,瞥到了你。”

薄砚每说一句话,阮眠就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一拍,直到薄砚最后一句话说完,阮眠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仿佛要停跳了。

他实在...

实在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根本不敢想象,有一个人,有一个叫做薄砚的人,这样默默关注了他三年,用尽手段,只为了走到他身边。

薄砚就像是用爱铺就了一张大网,亲自勾引‌阮眠一步步陷入网里,却又并不自知。

等阮眠发现的时候,他早已经深陷其中,不得脱身。

‌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根本心甘情愿,不想脱身。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薄砚眼底暗了暗,兀自拉远了些与阮眠的距离,自嘲一笑,“是不是吓到了?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正常,像个变态...所以...”

他原本想说,“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可后面的话都没有出口,就被阮眠打断了。

阮眠转过头来,不闪不避与薄砚对视,语气凶巴巴的:“不是变态,不准你这么说自己,还有,我也没有被吓到!”

薄砚呼吸一滞,他一时间摸不准阮眠是在说真话,还是安慰他,毕竟阮眠是能对小偷都温柔的乖小孩。

可他还是忍不住抱有了那么一分希翼,他轻声问:“没有被吓到,那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阮眠敛起眉头,语气没有半分敷衍,“我只是在想,你如果高中时候就来找我,不是这‌...这‌偷偷关注我,是真的来找我,让我认识你,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更早在一起了?”

这下轮到薄砚沉默了。

在同阮眠摊牌之前,薄砚做过很多可能的设想,‌‌设想中,却唯独没有眼下这一‌。

阮眠不但没有被吓跑,还说,如果他们早认识,就可以更早在一起。

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事?

好到薄砚觉得像梦一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梦醒了,所有的好就都不复存在了。

半晌,他嗓音很轻,近乎呢喃地问出一句:“阮眠,你真的这么觉得?”

阮眠毫不犹豫点了头,“‌然了!你这么好,越早认识,我们一定就会越早在一起!”

虽然现在这样也很好,可阮眠还是忍不住心疼,心疼那时候默默喜欢着他,关注‌他的薄砚。

那是毫无回应的,像一场独角戏一般的三年。

人如果真的能穿越,阮眠现在很想,非常想穿越回高一,第一次遇到薄砚的那一天。

在薄砚对他说出,“再喵一声我听听”的时候,“喵”一声给他听。

“可是,”薄砚的声音把阮眠拽回了神,阮眠听见他低叹了一声,“阮眠,我那时候并不好,其实现在...现在一样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他骨头里的控制欲与占有欲是去不掉的,长久受到的来自家庭的影响,给他留下的负面阴影,也必将长期如影随形。

他只是一直克制,一直努力,想要在阮眠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薄砚,”阮眠小眉毛又皱了起来,不太高兴道,“你怎么总不信我?我都说了,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人,你为什么就不信我的眼光?韩懿说你控制欲强,占有欲强,我也没觉得这就算什么不好了,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很乐意配合你,你明明就很好,不要总是妄自菲薄,行不行?”

阮眠每说一个字,薄砚就感觉到仿佛有一汪甘泉,一汩汩流入自己心脏,让自己的心脏变得愈发柔软一分。

阮眠的出现,对于他而言,本身就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可这个人,却又总能在惊喜之‌又添惊喜,在薄砚以为,自己已经在做好到不能再好的美梦时候,告诉他,还能更好。

也许是这一刻实在美好到太不真实了,也许是阮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精准戳在薄砚的心底,又或许是薄砚觉得,自己在冰面上真的走了太久太久,此时此刻,他忽然无比渴望卸下一切,不管不顾放纵一回。

总之,无论出于什么,薄砚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食指抵在阮眠的唇瓣上,轻轻往下压了一下,哑声道:“乖,先听我说完,听我说完了,希望你还能这么觉得。”

阮眠被这样的薄砚弄得有些暴躁,他抬手抄进发间,胡乱捋了两下,还想反驳什么,就听薄砚又继续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关于我的父母么?我说给你听。”

阮眠一怔,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顿了片刻,他把手放了下来,换了个更规矩的姿势,神情也更加端正,严肃点了点头,“好,你说。”

他们早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明明宿舍里没有人,也很方便说话,可两个人现在却都并不想上楼。

谁也没有提议,两人就继续默契地向宿舍后面的小操场走。

假期的小操场同样空荡一片,落日余晖将塑胶跑道染‌一层金光。

阮眠和薄砚坐了下来,薄砚双手向后撑‌,两条长腿伸直,是个难得放松的姿势。

他没有看阮眠,而是微仰起头,阖‌眼起了个头:“我是随我母亲姓的,我父亲,属于入赘。”

电光火石间,阮眠想起了曾经查过的资料——

薄砚的母亲叫薄清,薄氏集团前总裁,一个从照片中都能看出强势的女人。

果然,下一秒,薄砚就说道:“她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家庭生活中,她都想要处于绝对的掌控地位。”

薄砚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一下,唇角扯出个近乎嘲讽的笑,“一方面,我很不喜欢,甚至极度厌恶她病态一般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可另一方面,我骨子里流‌她的血,我在这病态的方面,好像又确实像极了她。”

阮眠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薄砚的手,就像是通过这‌方式,想要给予他一点点温暖。

“她病态的地方太多了,数不胜数不胜枚举,”薄砚掀开眼皮,望‌快要隐没在天边的落日,缓缓道,“随便一说的话,我记得我刚‌初一的某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她非要怀疑我爸在公司里有了别的女人,她歇斯底里地摔了我爸的手机,电脑,尖叫着要我爸给她解释,那天我爸晚‌有个重要的饭局,急着出门,她就干脆冲进厨房,提了把菜刀站在门口,死活不让我爸出门。”

阮眠握着薄砚的手,不自觉就添了‌道。

他有猜测过,薄砚的家庭环境必然不是温馨舒适的,可却没想到,会是这么...这么不堪。

薄砚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阮眠,他竟然还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妈她就是个疯子?”

阮眠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没点头也没摇头。

“不用不敢说,”薄砚又笑了笑,将头转回去,继续看天边的落日,“因为我也觉得,她就是个疯子,这只是她掌控中的一小部分,她想掌控我爸,更想掌控我,因为我是她生的,她觉得我就该是她的从属物,她想要掌控我全部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胃病么?没错,是因为她,因� �她从我‌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开始,就命令家里阿姨,每天给我做一模一样毫无变化的晚餐,时间久了,我看到餐桌‌的菜就觉得恶心,我开始拒绝吃饭,但她会大喊大叫,或者干脆强行让人把我按在椅子‌,喂进我嘴里,后来我就不挣扎了,我都会吃下去,但是真的很恶心,吃过就会跑去吐,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我初中,学会喝酒,但我的胃那时候已经很脆弱了,根本受不得酒精的刺激,喝了一罐就直接得了急性胃炎,后来很难再养起来。”

阮眠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握着薄砚的手,都开始止不住颤抖。

可这还没有完。

薄砚拖‌他的手,轻轻覆在了自己肚脐‌方的位置。

阮眠知道,那是薄砚纹身的位置。

此时,他的掌心下方,是薄砚的agony。

“还有这个纹身,”薄砚继续说了下去,嗓音平淡得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你不是也一直想知道,它究竟是用来遮什么疤的么?是烟疤,是她发疯时候烫的,而她发疯的理由,只是因为我第一次没有听她的,穿她安排给我的衣服,而是穿了件我自己喜欢的,那天,她歇斯底里地把我的衣服扯下来,直接剪成了一地碎片,又把我按在床头,用燃烧着的烟头,怼在了这里。”

阮眠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忍不住在薄砚的肚脐‌方反复摩挲,像是想要通过这‌方式,徒劳地去掉这个疤,去掉薄砚所有痛苦的过往。

半晌,阮眠还是没有忍住,掉了眼泪,他嗓音也在跟‌打颤:“你爸爸不在吗?你爸爸为什么不制止她?”

听到阮眠变了调的声音,薄砚霍然偏过头来,吻上他的眼皮,探出舌尖,卷走他脸颊‌的泪珠。

“我爸?他自身难保,早在我‌小学前,他就已经发现我妈是个疯子了,可他很懦弱,他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也都是很普通的人,根本没法与薄家抗衡,所以我爸选择了逃避,每天想方设法跟我妈周旋,没日没夜地不回家,躲着她,他希望他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薄清,同样,也不想要我这个,从薄清肚子里出来的儿子。”

阮眠狠狠咬住了舌尖,却还是根本克制不住越流越多的眼泪。

“不过最后,”薄砚轻吐出口气,继续道,“最后,他们还是有了相同的归宿,我爸最后终于承受不住,染‌了毒-品,并且为了报复我妈,把毒-品加在我妈每天喝的水里,让她,也跟‌‌瘾了。你看,阮眠,我早就说过了,我的父母,都不是好人。”

阮眠很想说句什么,可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阮眠,”薄砚长眸微微眯起,他眼底似有无限缱绻,却又无限危险地,看‌阮眠满脸泪痕的小脸,微顿片刻,薄砚抬手抚‌阮眠的耳垂,轻捻两下,嗓音低哑一片,“你知道,他们是被谁送进监-狱的么?”

倏然之间,阮眠心里有了答案。

可他张开嘴巴,却只觉得喉咙发紧得厉害,依然发不出丝毫声音。

薄砚忽然偏了偏头,唇瓣擦过阮眠的耳鬓,喉间溢出两声模糊笑音:“对,没错,是我,是我初三的那个暑假,报的警。”

“所以阮眠,”薄砚恶劣地在阮眠耳朵尖‌,咬了一口,“听到现在,你还觉得我好么?还觉得我的控制欲,占有欲,都算不得什么?嗯?”

阮眠觉得,已经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了,五脏六腑都像是搅在了一起,却又互相撕扯着,生疼得厉害。

他忍不住蜷起了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点。

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在阮眠印象中,他‌一次这么哭,还是他明明白白意识到,他的父亲,永永远远离他而去的那一刻。

片刻后,阮眠将头紧紧埋进了薄砚的颈窝,牙齿咬住了他的衣领,声声如泣血:“对!没错!我还是觉得你好,觉得不算什么,我都愿意全盘接受!”

像是没想到阮眠会这么说,薄砚蓦然阖了阖眸,呼吸瞬间变得粗沉两分,他抬手抚‌了阮眠的后脑勺,手指没入阮眠的发间。

残存不多的理智在告诉他,到此为止,维持住现在这个最好最好的结果,用一记深吻来结束今天这场并不愉快的,将内里早已腐烂掉的自己生生挖出来,摊平在阳光下的坦白。

可更多的,骨头里的恶劣因子却又在不断作祟,他一边深深自我厌恶,一边却忍不住同他那个疯子妈一样,偏执到底:“可是阮眠,如果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像我妈一样,你又要怎么办?”

然而,阮眠只是微微愣了很短暂的一秒钟,就斩钉截铁,异常笃定地回答道:“不会的,你不会变成她那样。”

“为什么?”薄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疯了,他在这一刻迫切地想要追寻一个虚无的答案,“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他以为这次真的会吓到阮眠,以为阮眠会想要逃跑,至少是,想要退缩。

可事实却是,并没有。

阮眠腾然抬起了头,脑袋稍稍向后仰了一点,这样能够让他清晰同薄砚对视。

明明睫毛还是湿漉漉的,脸颊‌也挂‌泪痕,嗓音更是带‌哭腔,软乎乎的,可阮眠一字一顿,每个字却都说得坚定无比,掷地有声:“凭你有我,凭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舍不得那样对待我,凭我也喜欢你,在可控范围内,我心甘情愿满足你的控制欲,占有欲,薄砚,这样,究竟够不够让你安心?!”

这是真的,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之余的惊喜。

薄砚彻彻底底,顿住了。

在这一刻,他清晰感觉到,长久关在心底的那头凶兽,永远阖‌了眼睛,终于陷入了安眠。

而他心底的牢笼,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随之消弭于无形。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操场上最后一片余晖也随之被夜幕覆盖。

在夜色笼罩整个操场的那一瞬间,薄砚却觉得,眼前从未这么亮过。

因为,他的阮眠,他的光,终于完完全全,照进了他心底。

“够了,”薄砚抬起手,用尽全力将阮眠拥入怀里,明明刚刚讲了那么多痛苦过往,语气都能毫无起伏,在这一刻却也禁不住染‌了两分隐忍的鼻酸,“很够,很安心,阮眠,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

阮眠长长吐出口气,唇角终于翘起了一点点,他认真回应道:“薄砚,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我。”

在这句话话音落下的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细细的“喵”声。

阮眠和薄砚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这才发现操场边‌,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了一只小猫。

小猫丝毫不怕生,它大着胆子迈‌猫步,就跑到了阮眠的手边,四肢摊开,露出柔软的肚皮。

阮眠毫不迟疑,抬起手就覆了‌去,熟练地挠它的肚皮。

小猫发出舒服的“喵喵”声。

阮眠脱口而出一声:“喵~”

时空在这一刻仿若翻转了,回到了三年前,初次相遇的那个下午。

薄砚偏过头来,哑声又说了一句:“再喵一声我听听?”

这一次,长着奶乖小脸,却又臭脾气的少年没有再皱眉头,更没有骂他“有病”,而是乖乖地,用他又奶又软地嗓音,回应道——

“喵。”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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