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冰沙, 阮眠和薄砚一起回宿舍。
刚进校门,阮眠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声。
他摸出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 提醒他有快递到了, 发了取件码过来。
阮眠愣了一下, 一时间没想起自己买了什么。
大概是见他表情愣怔, 薄砚偏头问了一句:“怎么了?谁发的信息?”
“没怎么,”阮眠神, 摇了摇头, 像在回答薄砚的话又像自言自语,“就是有个快递, 但不记得最近有买...”
他想说不记得最近有买东西,可最后两个字没能出口,一抬头,看见薄砚的脸,阮眠顿时就想起来了!
妈的,他是没给自己买东西,因为是买给薄砚的!
阮眠不出声了,移开视线,顿了两秒才说:“想起来了, 那什么, 你先宿舍,去取快递。”
薄砚盯着阮眠看了两秒, 忽然笑了一下, 淡淡道:“又不急,且,快递中心也是顺路的。”
听他都这么说了, 阮眠也不好再讲什么,没出声算是默许了,可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提要求:“那,那你在快递中心门口等就行,不用跟进去了!”
薄砚这次倒是很配合,点头道:“你让我在哪儿等,就在哪儿等。”
阮眠“切”了一声,小声咕哝:“让你直接宿舍,也没见你听我的。”
他自以为自己声音不大,可大概是两个人本就靠得近,薄砚听力又很好,还是听清了阮眠的话。
“那不行,”薄砚一挑眉毛,随口胡扯还扯得理直气壮,“一个人走路会害怕。”
阮眠:“......”
正好已经走到了快递中心门口,阮眠没再听薄砚胡说八道,他伸手指了指薄砚脚下,拽拽道:“你就在这等!”
薄砚唇角勾了一下,应得顺从无比,“遵命,长官。”
阮眠:“!”
救命!薄砚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阮眠莫名感到全身发烫,他飞快转身,大步走进了快递中心。
按照短信上给的取件码,阮眠找到了快递柜,发现前面还有三个人在排队。
阮眠刚刚站定,身后就突然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小阮?你也来取快递!”
阮眠转头,发现是和自己班的一个女生,便笑着了个招呼,“嗨!”
“你刚运动回来吗?”女生看着阮眠的脸,忽然问,“怎么你脸颊耳朵都红通通的?”
阮眠就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似的,下意识抬手用力搓了两下脸颊,又揉了揉耳朵,才含糊道:“没...就是天气太热了!”
女生倒是没多想,还点头道:“确实,海城这边夏天真长。”
最前面一个人取好离开了,阮眠往前走了一步。
女生也走近一步,她没和阮眠聊天,是插了耳机讲起电话。
阮眠绝对没有听别人讲电话的习惯,可现在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他不可避免还是会听到。
女生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两分娇羞,“嗯,买的礼物到了,正过来取,在排队,你说怎么样比较好?让他室友替我转交一下?为什么不自己给?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害羞啊!”
阮眠起初并没多想,可直到他取出快递,下意识确认了快递盒上什么商标都没有,从外面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又下意识松了口气之后...
阮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从收到快递信息之后的心理,就变得很奇怪。
没错,他确实是给薄砚买了鞋,为了还钱也算还人情,可薄砚明明刚刚就跟他在一起,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支开薄砚,不是直接取出来给他!
为什么下意识要避他?
女生刚刚讲电话的声音,又不自觉在阮眠脑海里荡——
“当然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害羞啊!”
阮眠抱着大快递盒,猛然摇了摇头。
疯了吗!
人小女生害羞,估计是要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害羞得合合理。
他给薄砚买东西,还是为了还人情,害羞个p?!
可想是这么想,等阮眠走到快递中心门口,薄砚迎上来,说要帮他拿的时候,阮眠的动作却还是快于脑子,往后退了半步,又把快递盒往怀里藏了藏,脑袋摇得像个小拨浪鼓,“不不不用了,不重,自己能拿!”
薄砚手伸到半空,顿了一下又收回,淡淡笑了笑,应道:“好。”
阮眠顿时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太不争气了。
往宿舍走的一路上,阮眠有无数次想直接把快递盒丢到薄砚怀里的冲动,可最后都没付诸行动。
直到进了宿舍,阮眠把快递盒立在桌边,才勉强说服了自己——
他这反应才不是害羞,明明就是完全合合理的!
因为他平时跟薄砚相处,都是怼薄砚怼习惯了,现在突然要好声好气给他买鞋,当然会觉得不适应!
没错,只是不适应已。
完全没毛病!
说服了自己,阮眠总算舒坦了两分。
可下一秒,他就听张陶大着嗓门问:“小阮你这买了个什么?鞋?怎么不拆?”
阮眠:“......”
他第一反应就是倏地转头,去看薄砚,发现薄砚正打开笔记本电脑,在连接单反相机,像是完全没注意听张陶的话,才微松了口气,含糊道:“累了歇歇,等一等拆。”
张陶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还想再问什么,薄砚就忽然侧头看了过来,开口道:“阮眠,要不要来看今天拍的照片?”
阮眠急忙点头,“要看!”
“什么照片?”张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八卦道,“也想看。”
“你看两张就不想看了,”阮眠把椅子搬到了薄砚身边,给张陶解释,“薄砚他今天去给们社团拍照了,一个个整得像证件照似的,没意思。”
张陶却还是兴致勃勃的,“有美女吗?美女就是证件照也好看!”
阮眠忆了一下,今天在场的一共只有九个女生,除去唐清,还有两个学姐,就只剩下六个届的。
这其中,唐清是好看,但是偏向于中性化那种的好看,大概率不符合张陶这种铁直的审美。
至于其他女生,估计最符合张陶审美的就是秦曼了。
可惜了,阮眠“啧”一声,秦曼心有所属呐!
见阮眠发愣,薄砚干脆对张陶道:“先给阮眠看他的,你好奇等下自己来看。”
“哦还有小阮的?”张陶兴致不减,趁顾孟平去洗澡了座位空着,干脆就拖过他的椅子,坐在了薄砚的另一侧,“那我就一起看好了!”
“看看看!”阮眠过神来,大方道,“看一看薄砚有没有拍出我的酷哥风采!”
张陶乐得不行,薄砚也勾了勾唇角,开了相册。
他没有直接点开大图,是鼠标飞快滑动,翻小图,直接找阮眠的照片。
刚刚找到,鼠标停下的瞬间,薄砚正要点进阮眠的照片,就见张陶伸出胖胖的食指,指了指阮眠旁边的一张照片,眼尖道:“诶等一等!这个赵群也在电竞社?”
张陶可还没忘之前军训时候,赵群挑衅阮眠却反被虐的爽文剧本!
见他问了,薄砚顺手就点开了大图。
张陶看了一眼,又疑惑道:“不过他竟然这么矮吗?这照片看起来他只有一米五哈哈哈哈!”
阮眠一顿,下意识看了薄砚一眼。
薄砚神色自然,毫不客气道:“他就这么矮,且今天也被我们阮眠虐得很惨。”
们阮眠...
们...
阮眠脑袋又莫名其妙“轰”了一声。
张陶倒是无知无觉,“哈哈哈”大笑三声,还跟着道:“们阮眠真牛逼!”
阮眠脑袋不“轰”了,心底一片平静。
说来也怪,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话,为什么从薄砚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阮眠垂头思索两秒,很快得出结论,一定是张陶的声音太难听了!
张陶忽然捂住肚子,“哎呦”一声,“不行不行,你们先看,得去个厕所。”
丢下这句,他就起身冲出了宿舍。
周遭刹那间安静下来,宿舍里只剩了阮眠和薄砚两个人。
薄砚鼠标又动了一下,“来看你...”
“薄砚,”阮眠忽然叫了一声,断他,“你那时候,拍赵群的时候,是故意的吗?”
薄砚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是不是?”
阮眠诚实点了点头。
“就是故意的,”薄砚这次直白讲了出来,他的语气乍一听去和往常一样淡然,却又分明添了两分近乎承诺的意味,“谁欺负你,就替你欺负去。”
阮眠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发懵了,他其实长到这么大,很少遇到这种偏爱。
除去温棠,就只剩下了大老板,现在竟然又多出来一个薄砚。
阮眠忍不住想,大老板和薄砚,很多时候,真的总能不谋合。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拽拽“切”了一声,“就凭赵群?他根本欺负不到我!”
“行,”薄砚眼底晕开笑意,改口改得十分顺溜,“那就是我看他不顺眼,想欺负他。”
阮眠次成功被顺毛,开心了,转头去看自己的照片。
可看了一眼,阮眠就愣住了。
他猜到了薄砚的摄影技术绝对不错,可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这么好。
只见屏幕上的他,站在蓝色窗帘前,窗帘一角有阳光漏进来,在他的半边脸上,连脸颊上的细微绒毛都能被镜头清晰捕捉,可另外半边,却又完全隐没在阴影中。
这极致的反差,看起来真的酷毙了!
“酷哥,”薄砚忽然用手背轻轻碰了下阮眠的手,“怎么样,还满意吗?”
阮眠过神来,感觉被薄砚碰过的手背瞬间就泛起一阵酥麻,可出于酷哥面子,他还是忍住了把手缩回来搓两下的冲动,绷着小脸道:“还不错,算你摄影水平好!”
“不是我水平好,”薄砚面不改色,夸得毫无心理负担,“是你就这么酷。”
阮眠被吹得都要飘起来了,又催薄砚,“快看下一张!”
薄砚鼠标又动了动,翻到了下一张。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薄砚是真的给他拍了很多照片。
只是站在窗帘前的就有近十张,更不用说他和别人solo的时候,那基本就是被薄砚全方位多角度地拍了全程。
绝大多数,阮眠都是很满意的,薄砚真的很会抓细节,把他的酷哥风采简直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然而还是有那么一张...
“等等等一下!”阮眠眉毛敛了起来,叫道,“这张怎么事?!这他妈是我吗!”
只见照片中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脑屏幕,手搭在键盘上,看起来专注是很专注,可为什么小脸鼓鼓的,嘴唇还微微撅着?!
一点都不酷好吗!
“这是个意外,”薄砚毫不犹豫揽下错来,“是我没抓拍好。”
阮眠脸色好看了两分,轻“哼”一声,又“下命令”:“那你把这张给删了,现在就删!”
薄砚从善如流,当着阮眠的面,利落就把这张照片删掉了。
阮眠这才满意。
他的照片都看完了,屏幕上又忽然弹出一个金色标志,标志周围还有一圈小字——英雄电竞社。
阮眠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标志是在哪儿拍的。
“之前那时候,”薄砚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你们社长就是让拍这个,真的没拍其他女生。”
只不过这标志就在秦曼身后的墙上,以阮眠的视角看起来就像在拍秦曼一样。
被薄砚直白戳穿,阮眠的傲娇病又犯了,他避开视线,凶巴巴道:“...才不管你拍谁!”
薄砚“嗯”了一声,长眸微弯了弯,接得顺畅无比,“但是我想告诉你。”
阮眠一噎,忍不住问:“为...为什么?”
薄砚忽然偏过头,垂眸看进阮眠的眼睛,片刻后,他扯了扯唇,低声道:“因为不想让的室友误会,觉得是那么轻浮的人。”
阮眠顿时就讲不出话来了,他又坐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晕晕乎乎起身,晕晕乎乎搬着椅子,了自己座位。
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薄砚唇角勾起两分无奈笑意。
收回视线,薄砚毫不犹豫点进了一个名为“最近删除”的相册,鼠标轻轻一动,就恢复了之前那张阮眠“逼迫”他删掉的照片。
恢复之后,薄砚又没有一丝迟疑地,就把这张照片传送到了自己手机上。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两下,薄砚又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阮眠。
后脑勺毛茸茸的,表情和屏幕上的,如出一辙。
薄砚喉结滚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想,真可爱,想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