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立刻睁开了眼睛, 可时处于较暗的环境中,猝不及防见到光亮,眼睛反倒不太能适应了, 一睁开, 他的睫毛就颤个不停, 甚至逼出了一生理性泪水。
“不要急, ”一只大手又一次覆了上来,薄砚低低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适应一下, 再慢慢睁开。”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薄砚保护的感觉,实在太别扭了, 因此虽然覆在眼皮上的手,让阮眠觉得确实很舒服,可他还是急忙抬手挥开了,眼睛飞快眨了下就睁开,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嗤道:“有...有好适应的,我们酷哥,才没那娇气!”
薄砚笑了一下,熟练顺毛:“我又没觉得娇气。”
阮眠满意了, 正要再, 可他和薄砚对视秒钟,才突然意识到, 他们人现在的姿势, 好像不太对劲...
他们人都是躺着的。
而关键的是,他们竟还是面对面躺着,就好像相对而眠似的!
这个念头击中脑袋的瞬, 阮眠倏就收回了视线,跟触电了一般,一个发力,直挺挺就坐了起来。
他又莫名想起了刚刚,他们从那个转盘跌下来的时候,薄砚的那句话。
阮眠抬手胡乱捋了把头发,心里溢满了烦躁。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那样的话不是能随便的。
那难道不是情侣之才用到的承诺吗?薄砚为要给他!
犹豫一秒,阮眠就又转过了头,看向薄砚,“刚刚...”
可他才刚刚起了个话头,就忽然听见了温棠欣喜的声音:“阮阮!”
阮眠瞪大了眼睛,顿时就把薄砚忘了,急忙顺着声音来源转头看去,还大声回应道:“糖糖!我在这!”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薄砚眸色微暗了暗,之后忽然抬起手,舌尖轻轻舔过自的食指指尖。
刚刚,这里沾染过阮眠的眼泪。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空荡的房,整个房都被厚重的海绵垫铺满了。
海绵垫还是深蓝色的,温棠和韩懿一起走过来,就像是趟过海水。
温棠还没完全走近,阮眠就开始一连串和他讲话了:“糖糖,们都碰到了?害怕了没有?韩懿有没有保护!”
“碰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温棠不想得太细,再吓到阮眠,便只一句话带过了,又一一回答,“没有害怕,不需要他保护。”
温棠讲这话可跟阮眠不一样,他不是逞强,而是的不害怕,导致韩懿全程都觉得自毫无用武之,憋屈得不行。
韩懿又忍不住问阮眠:“们怎样?薄狗保护了吗?”
阮眠:“......”
如果放在进这个鬼屋前,阮眠一定毫不犹豫嗤笑一声,怼他一句:“开玩笑?我们酷哥需要别人保护?”
可是回想一下进鬼屋来的一幕幕...
阮眠头一次感觉到了叫做底气不足!
只是他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好要怎回答,才能显得不失酷哥面子一,就听薄砚淡淡开了口:“没有,都是阮眠在保护我。”
韩懿:“?”
阮眠猛然转头去看薄砚,薄砚朝他勾了勾唇,得坦坦荡荡:“多谢酷哥保护,游戏体验极佳。”
阮眠这下是彻底不出话来了。
不止是因为酷哥面子得到了完美的维护,是因为,这个维护他的人,竟是讨厌鬼薄砚。
这种自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被另一个人妥善遮蔽住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共同分享了一个只有他们人知晓的秘密,有种隐蔽的亲密感。
半晌,阮眠小小撇了撇嘴,别别扭扭,在心里给薄砚加了十分。
薄砚这人,其实好像也没那讨厌?
温棠又忍不住,再次若有所思般看了薄砚一眼,可后者也再次回给他一个无辜又疑惑的神情,温棠无奈摇了摇头,把话题转开了,“既然我们都碰头了,那应该是快到出口了。”
“我也感觉!”阮眠兴奋接话道,“而且这个鬼屋还挺好玩的!”
这话的,仿佛一次次被吓得跳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四人一起环顾了一下周围,很快就发现,除了他们进来的个门外,再没有其他任何通路。
进来的门自然不可能再出去,他们就好像进入了一密室。
“我多年来看恐怖片的经验推断,”韩懿一摸下巴,竖起一根食指,一副柯南语气,“通路,只有一个!”
他特意停顿一下,食指才又指向房的正中央,神秘兮兮道:“就在——那里!房中心的底下!”
虽然他这副模样中二透顶,可这个推断,阮眠他们都是比较赞成的。
于是四人便并排,一起往房正中央走。
越靠近中心,大家的脚步就都不由自主慢下来。
韩懿还大声警示了一声:“注意脚下——啊!”
可“下”字才出口就走了音,变成了声尖叫。
因为讲话的同时,他和温棠已经双双一脚踩空,直直陷落了下去!
而阮眠和薄砚也还没等弄明白发生了,竟也就跟着一起陷落了!
阮眠感觉自落入了一个的通道,好像是滑梯,只是飞速滑行了还不过秒,就到了尽头。
他急忙转头去看,发现其他三人基本也都是同时到达,并排坐在了软垫上。
再抬起头,果然,就看见了正对着他们的一扇门,门上写着个方正的大字——出口。
“们看我就,”韩懿臭屁道,“果然通道就在房中心!怎样,我厉不厉害?”
“最厉害了,”薄砚睨他一眼,扯了扯唇,语气嘲讽,“厉害得话没完,人就已经掉下去了。”
阮眠和温棠都忍不住笑起来。
“操,”韩懿爆了句粗,边起身去开门边骂薄砚,“薄狗是越来越狗了!”
门打开,四人一一出来,才发现他们重新回到了鬼屋的大厅。
工作人员迎上来,微笑道:“恭喜们,都没有放弃彼此,最终一起成功逃离x校!”
四人都是一怔。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指旁边墙上,阮眠他们这才发现,这面墙上,除去他们出来的这扇门,竟还有其他四扇一模一样的门,门上还都贴着一模一样的个大字——出口。
四人的神情都顿时愣了。
工作人员这才笑着解释道:“其实在之前,x校里的npc,让们选择放弃同伴与否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们的通路。x校的进口只有一个,出口有五个,因此如果那时候放弃了同伴,其实也一样到达出口,只是们不再重新相遇了。这也是我们x校最初设计的理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也可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样一,大家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时候,站在转盘上时,黑衣人不断鼓动阮眠和薄砚放弃对方,如果当时阮眠没有被薄砚拉住,那他们就滑向不同的门,最后自然也就从不同的门出来了。
虽然最终结果好像没区别,但又分明觉得,一起出来才是最好的。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起进去的。
之前被暂时抛在脑后的问题,又重新回到了阮眠的脑海。
所,薄砚当时,究竟为要那句话?
阮眠此时的心神,都完全被这个问题占据了,因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温棠和韩懿,自然也是一起出来的。
倒是薄砚抬眼看了韩懿一眼,可韩懿也没,还抛给他一个单眼wink。
薄砚“啧”了一声,也没话。
一直到取了手机离开鬼屋,都坐上回学校的铁了,阮眠竟然还在少有沉默。
回去的路上,薄砚还是和他面对面坐。
阮眠刚把耳机插好,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又是薄砚发来的消息——
bking计算机:在想?
阮眠手指顿了顿,要不要问?
不过只犹豫了一秒钟,阮眠就做了决定,要问,直接问清楚,省得他一直惦记着烦躁!
阮眠手指飞动,立刻回过去一条:
在想之前,就是我们进入最后那个门的时候,的那句话,是意思?
这句话发出去,阮眠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不知道薄砚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他竟然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bking计算机:嗯?
bking计算机:是,无论发生,我都不放弃吗?
阮眠:......
所这人是的不觉得羞耻吗!
薄砚这次沉默得稍久了一,阮眠看到对话框上一直是“正在输入”的字样,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一条过道的对面,薄砚微低着头,眼睫垂下,修手指正在屏幕上戳戳停停。
阮眠的思维莫名其妙就又开始抛锚,他前没发现,薄砚的睫毛怎这,手指怎也这?
薄砚这样的类型,坐在铁上,肯定没少被人偷拍过吧?
手机突然又“嗡”一震,阮眠倏然回神,就像做亏心事被抓包了似的,仓促低下了头。
边在心里骂自:有毛病?盯着薄砚看看!
打开手机,和薄砚的对话框果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bking计算机:没意思,就是不记得了吗,我们最开始和韩懿他们分开时候,喇叭里过的话,要我们切记,千万不要再弄丢我们彼此唯一的伙伴,所我当然不放弃。
阮眠一顿。
他想起来了,当时喇叭里确实过这句话,所薄砚那,只是为了遵循游戏设置!
想通了这,阮眠顿时舒坦了,他噼里啪啦敲字——
我记得!原来是因为这个,那我就放心了!
薄砚秒回他:嗯?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在不放心?
阮眠又是一愣。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在不放心?
他是个直男,有好不放心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之前的想法实在太奇怪,阮眠小脸又鼓了起来,气冲冲回了一句:
都没有!我放心得不得了!
发出去,没再等薄砚回复,阮眠就立刻把手机锁屏,扭头看向了窗外。
薄砚抬眼,看了他片刻,唇角扯了扯,扯出一无奈笑意。
晚上,熄灯之后躺在床上。
阮眠又刷了阵手机,感觉到困意了,就把手机锁屏放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可托白天鬼屋的福,阮眠发现自,竟然根本睡不着!
明明都已经困到眼睛睁不开了,可他只要一闭上眼,鬼屋里发生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帧帧都在眼前闪现!
白墙上的血盆大口,披头散发头顶伤疤的跳舞女鬼,乌泱泱一片目光呆滞的鬼影,没有眼珠的恶鬼,满房染满血迹的断手断脚残肢,古怪的黑衣人,还有那个飞快旋转随时都脱离开来的八卦转盘!
循环往复,没有休止。
阮眠用力晃了晃脑袋,翻了个身,把自又往被子里团了团。
可脑海中的画面又渐渐发生了变化,变成了——
他跳起来时,薄砚垫在他后背的手;薄砚突出而凌厉的腕骨;薄砚搭住他肩膀,和他对视时的神情;薄砚和他拉手时候,手心传来的温度;他吓得挂在薄砚身上时,薄砚的体温;薄砚短暂的拥抱,还有薄砚把他举起来时候,那股沉稳而有力的踏实感...
当时感觉到的亦或被忽略掉的,现在回想起来,竟都清晰无比。
阮眠头昏脑胀,觉得自出了毛病,他忍不住又翻了个身,还把脑袋用力往枕头里埋了埋。
手机突然“嗡”一声振动,阮眠惊了一下,可下一秒,他就像是找到救星似的,急忙睁开了眼睛,摸过来看。
可谁知道,竟然好巧不巧,又是薄砚发来的消息!
bking计算机:没睡着?
他们都是上床下桌,阮眠的床和薄砚的床,严格来讲可是连在一起的,共用一个爬梯。
因此阮眠在这边翻来覆去,薄砚那边是能感觉到的。
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阮眠滞了一下,一股无名火腾然烧上头顶。
他要,自被吓得睡不着,还是满脑袋都是薄砚,一样睡不着?!
前者出来太怂,后者出来有病。
半晌,阮眠把气都撒在了手机上,用力戳屏幕,只拽拽回了三个字——
对,不困!
bking计算机秒回:那换个方向躺,躺到这头来。
他们平时睡觉都是头朝墙,脚对脚,离得很远。
阮眠不懂薄砚为忽然要他反个方向躺,又正气着,想也不想就回复道:
?意思,想把我踩在脚下?
bking计算机:......
bking计算机:没那个意思,先躺过来,我也换方向了。
屏幕上弹出这条消息的同时,阮眠感觉到床板震了震,听到薄砚那边床上发出窸窣动静,又很快归于平静。
迟疑一秒,阮眠也坐起来,换了个方向躺下了。
他和薄砚都各自罩了床帘,因此即便是头对头躺在一起,还是被床帘挡着,看不到彼此。
阮眠小声开口,语气很不耐烦:“做?为非要我躺过来?”
“不是睡不着?”薄砚低冷嗓音透过床帘传过来,语气自然又诚恳,“室友哄睡服务,要不要?”
阮眠深吸口气,忽然抬手用力搓了搓耳垂。
他怀疑鬼屋后劲太足,要不就是自的耳朵和脑袋都的出毛病了,不然怎觉得,薄砚的语气听起来这温柔?!
而且,室友哄睡服务,这他妈又是个鬼东西?
大概是见他不出声了,薄砚又问了一遍:“要不要?”
阮眠倏回神,咬牙切齿道:“想怎哄?”
薄砚要是敢给他唱摇篮曲就完了!
他绝对立刻马上把薄砚从床上拖起来,丢到上去!
阮眠正这想着,就听薄砚低低沉吟了一声,之后好商好量问:“我也没哄过别人,要不,给唱首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