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将破晓,白止轻手轻脚行进内室,低声道:“主子,南星与陈嬷嬷回来了。”
“陈嬷嬷领着珍珠去了柴房,嬷嬷让奴婢转达,待她审问清楚便亲自来向主子禀报。”
“南星正在外间等您。”
长孙聘婷收回搭在魏琰额间的手,低声一声,起身吩咐道:“琰儿低热已退,你看好他,若是再发热及时去请太医。”
白止恭敬领命。
长孙聘婷行到外间端坐在上首的圆椅之上,周身萦绕着一股阴沉之气,冷眸微微扫向下首的南星。
语气沉沉问道:“事情查清楚了?”
南星拱手恭敬道:“启禀侧妃,属下已经审问清楚。”
“消暑汤的药材经属下多方查证,证实是若兰动了手脚。”
南星将自己查到的消息一一向长孙聘婷禀报:消暑汤的方子是宫中太医开的,恰好那位太医也伴驾来了行宫。
南星便拿着药渣去问那位太医,经那位太医证实,他确定他开的药方里并没有加入甘草。
证实了不是方子的问题,南星又将厨房的人审问了一遍。
因长孙聘婷的赏金丰厚,很快就有人提供了消息:
此次出行,厨房的奴仆并没有从瑾王府中带来消暑的药材,这几日的消暑汤药材,是来了行宫后让行宫的宫人帮忙抓的。
南星顺着药方与药材往下查,结果查到若兰收买送药材的宫人在药材里添加甘草。
甘草甚是常见,又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无论是宫人亦是厨房的人都并未想到甘草能导致人中毒。
因此,甘草出现在消暑汤里,众人才未曾发现有异。
听罢南星的话,长孙聘婷白皙的小脸上戾气横生,手臂一挥将桉上的茶盏点心扫落在地。
她霍地起身,目露狠光,咬牙切齿道:“郑、穗、瑶。”
她早就该想到了,府中除了郑穗瑶还有谁敢一而再再而三谋害她儿子。
南星对上长孙聘婷漆黑暗沉的双眸,恭敬道:“属下另有一事要向侧妃禀报,事关泰州盐井一桉。”
原本调查结果是直接向魏珩禀报,但魏珩出京办差前曾交代南星敬长孙娉婷如同敬他一般。
眼下再加上魏琰中毒一事,南星认为两件事或许会有关联,这才将调查结果率先告知长孙娉婷。
长孙娉婷蹙眉斜睨南星一眼,不明白他此时提起这话题做甚。
南星解释道:“启禀侧妃,泰州盐井一桉明面上是陆家替匪寇背了黑锅。”
“实则经派去泰州的探子与留在盛京的暗卫证实,此事背后的操纵者是王妃与陈家。”
长孙娉婷语气沉沉问道:“可有实质证据?”
“属下拿到王妃与陈氏,以及陈家与匪寇勾结的往来信件,另外泰州的探子已经抓回山寨逃跑的二当家,其能证明此事乃陈家所为。”
他们所有人暗查了半个多月,终于查清泰州盐井的真相。
长孙娉婷思忖一会儿,将南星的话以及陈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联想在一起,终于反应过来郑穗瑶的目的。
“嗬”长孙聘婷嘴角轻巧勾起,显出一抹瘆人笑意。
“郑穗瑶,这一次,本妃让你永远翻不了身。”低沉的语调瘆人非常。
拂晓时分,晨曦初显。
春院中的郑穗瑶正坐在妆奁前,身后的若兰一边替她梳发,一边将刚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若兰一脸愤愤不平道:“主子乃王府主母,夏院那位有甚资格让陈嬷嬷去冬院提人,府中之事何时轮到她指手画脚了?”
“府中出事,她怎么能越过主子……”
话还未说完,主仆两人透过铜镜瞥见身后缓缓行进一个丫鬟,丫鬟福身请安,恭敬道:“启禀王妃,冯妾室在外间求见。”
郑穗瑶看了一眼墙角的漏更,嘴角微微上扬,“她来得倒是挺快的。”
她轻轻拨动发髻上的珠钗,沉声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咱们的冯妾室要说些什么。”
若兰恭敬应声扶着郑穗瑶起身,温声道:“主子小心脚。”
郑穗瑶昨日不慎扭到脚腕,擦过药后好了许多。
倒不至于走不了路,只是不想去夏院折腾才以脚伤为借口罢了。
珠帘响动,冯氏见到郑穗瑶出来,福身行礼,“妾身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郑穗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柔声唤起,“这还不到请安的时辰,冯妹妹今儿怎的来得这般早。”
冯氏低垂眉眼,低声道:“打扰王妃,是妾身的不是。”
“妾身来,是求王妃替妾身做主的。”
陈嬷嬷闯入冬院提审珍珠的事,冯氏不信郑穗瑶不知道,因此直接开门见山道:
“王府后院皆归王妃管理,长孙侧妃仅凭一个奴仆之言便命陈嬷嬷闯入冬院提走珍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求王妃替妾身主持公道。”
陈嬷嬷仅凭一个宫人的口供,天未亮便闯进冬院提人,她自是不服气。
这不陈嬷嬷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上门找郑穗瑶告状来了。
郑穗瑶看着冯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眸中笑意渐浓。
温声道:“昨日夏院发生的事本妃已经一清二楚,本妃身子不适,陈嬷嬷深得殿下信任,暂代本妃处理后院事宜亦是合情合理。”
“毕竟,出事的可是殿下的长子。”
话音甫落,冯氏拧着眉看向郑穗瑶,一时搞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
她这是在帮长孙氏在说话?
冯氏思忖片刻,咬牙道:“王妃乃小公子嫡母,小公子出事,陈嬷嬷即便是暂代王妃处理后院事项,不也应该先请示王妃再抓人么?”
“王妃管理后院一向公正严明,妾身不信王妃会仅凭一个宫人的口供就上门抓人。”
“陈嬷嬷如今在长孙侧妃跟前伺候,此事定是某些人公报私仇,妾身求王妃替妾身做主。”
话落,冯氏眼眸泛红,清秀的脸上写满不甘。
郑穗瑶故意说出那些话,只是为了激化冯氏与长孙氏的矛盾罢了。
庶子出事,长孙氏越过她这个主母彻查各院,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