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在高二(2)班门口响起。
很快教室门从里面打开,
里面正在上早自习。
“江尧同学?”
梁婧怡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外,
尤其是看到江尧身后的雷泽。
“抱歉梁老师……”
江尧歉意开口,把梁婧怡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
梁婧怡忙让身道,
“没事没事,快进来吧。”
雷泽轻轻翘起前轮,
把轮椅推进教室门槛……
“我先回去了。”
“我这侄子就麻烦梁老师多费心了。”
梁婧怡闻言,
微笑着从雷泽手中接过推柄。
“您放心,”
“我们班的同学都很乐意帮助江尧的。”
雷泽点点头,看向江尧。
后者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雷泽便也不再多说,
对着梁婧怡点了下头致意,转身离去。
目送着雷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梁婧怡的眸底闪过一抹紫意。
她脸上的微笑和亲善却是不变,亲自推着江尧回到座位上。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梁婧怡并没有再单独找江尧谈话或是怎样,两个人就像寻常的师生关系一样,这让江尧心头有些拿捏不准。
‘难道是我猜错了……’
值得一提的是,
同桌蔡晓敏始终没见来上课。
班上的同学们都在谈论着昨天晚上突然戒严的事情,有人说看到一轮黑色的太阳从世纪新城里面升起……
也有人称昨晚看到蔡晓敏在世纪新城外面卖烤番薯,猜测她可能已经出事了……
还有人提到两位卖糖画的老人,僵硬的死在了街头,两个人的尸体被洒出来的糖水紧紧的黏在了一起……
江尧一言不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着作业,超凡的听觉感官把所有的议论都收入耳内,当听到那两个糖画老人时,他的心头微微一刺。
他身边的座位空荡荡,不时有同学的目光朝这边看来,却没有人能看穿他平静无波的表面下,翻涌着的那沉抑的波涛。
直到下午放学,梁婧怡才再次出现。
“江尧,你收拾好了吗?”
“我推你回宿舍……”
江尧把单肩包放到自己腿上,
“好了,梁老师。”
“嗯,那我们走吧。”
梁婧怡推着江尧离开,
教室里还没走的同学看到这一幕,
一个个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怎么说?各位?”
大嘴巴陈超第一个跳出来,
“我就说那个传闻是真的吧!”
有人仍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江尧真的跟梁老师同居了?”
“陈超你又在胡扯了!小心我告诉梁老师去……”
“就是,说不定梁老师只是送江尧同学下楼去呢?”
面对一众质疑,陈超当即爆了声粗口,
“靠!你们居然还不信我!”
“这个消息可是从一班班主任李授阳的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学委唐奇科收拾好书本,起身背上书包说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十之六七都是夸大其词。”
有人立马附和着说道,“陈超,你要是把你这一天天八卦的心思,分一半到你的学习上,说不定学委这年级第一的宝座,早都给你让出来了。”
“哈哈哈!学委表示:这我可没这说……”
看着众人嘻言调侃,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陈超肚子里顿时窝起一把火来。
他的位置本就靠窗,冷不丁的一眼瞥见楼下,他的动作随之僵住。
透过树荫,隐约可以看见梁婧怡正推着江尧往教师公寓那边走去,两人根本不是去的校门口方向。
见此情景,他的心思马上又活络起来。
转头扫了眼大声玩笑着的那几个同学,他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既然你们要眼见为实,那我就给你们亲眼看看,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
“江尧,你不许骗老师。”
“那五千块钱是不是你转给我的?
林荫小路。
梁婧怡推着江尧不疾不徐的走着。
“是……”
“可是,你哪里来这么多钱呢?”
江尧早就想好了答案,
“从我父母失踪起,政府每个月都会发放一笔生活补贴,再加上我之前和妹妹一起卖烤串,加起来攒了有将近一万块钱。”
“只是开学来的仓促,学费忘了还没缴上,既然梁老师替我垫付了,现在就当是我把这个钱还给梁老师吧……”
梁婧怡赶忙道,“那怎么行呢,老师照顾学生,这是我的职责,再说学费也还不了这么多啊……”
“那就再算上我的那一份房租。”
江尧补充道,“还有梁老师你帮我置办的那些东西,以及我未来三个月的伙食费,这些加起来肯定都不止五千了吧。”
梁婧怡还想要拒绝,
可江尧没再给她机会,
“好啦,梁老师。”
“反正这几个月跟你住在一起,我也不会再有什么花销,你拿着买点菜改善改善伙食也可以啊,而且我还不知道要给你添多少麻烦呢,这些钱你就收下吧。”
一番好说歹说,
这个话题总算是勉强翻过去了。
不过没一会儿,梁婧怡又问道,
“昨晚,在世纪新城发生了什么呢?”
江尧心头微凛,终于到这一环了……
“我从卫生间出来后,就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了,只有一股好奇怪的红雾,笼罩在整个商场里……”
梁婧怡的声音很亲和,此的时语气当中还略带着几分疑惑,真叫人听不出半分异样来。
“我也不清楚……”
江尧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昨晚好像是有一股红雾突然就漫开了,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我朋友的叔叔家里了……”
“就是今早上送你来的那位大叔吗?”
“是的。”
梁婧怡停顿了一下,又问,
“他就是你上次在出租屋说的那个很厉害的警官大叔?”
“嗯。”
江尧点头,
“昨晚是这位叔叔救了我。”
“原来是这样……”
夕阳透过林荫,在铺着花样的方砖上洒落一片片驳黄的光斑。
向晚的风轻轻摇动梁婧怡的素白裙边,她踩着一双藕白色的平底鞋,推着江尧缓缓往教师公寓走去。
江尧看不到的是,她那双眼波盈盈的眸子,正从后面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脩而在其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紫意……
而在他们两人后面,还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远远的跟踪在树荫后头……
——
“那群疯子知道那小子是双神官了。”
夕日西坠,天穹下的星环带被染作橘黄,静静流淌在城市上空。
雷泽站在一道天桥上,双肘支撑在护栏上,右手夹着烟,少见的松懈姿态。
“怪不得……”
乞丐伸长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屈起来,背靠着天桥护栏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银色酒器,丝毫不在意过往路人的眼光。
“黄泉老鬼今早上在老城区现身……”
“我差点就跟她干起来……”
雷泽吐出一口烟雾,扫了眼坐在地上的乞丐,抬眸又看向昏黄的城市尽头。
“你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你要真跟她打起来,遭殃的只能是这座城市……”
乞丐立刻反驳,
“我还不够收敛?”
“自从八年前那一战后,”
“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死了……”
“你看我站出来说过半句话吗?”
乞丐说着,
仰头狠狠灌下一口劣酒,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撒野了,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要踏足这南津市,我是非管不可!”
雷泽没有再应声,而是喃喃的重复起了‘八年前’这几个字眼。
隔着青烟缭绕,仿佛有一轮遮天覆地的黑色大日,正从八年前跨越时间空间,在这黄昏城市漫无边际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末了,他叼住烟头,摘下左手上新戴的黑色手套……
露出来的整只左手,重度焚伤,漆黑的像是一块焦炭……
坐在地上的乞丐若有所觉,抬起头来,一见雷泽那焦炭化的左手,立马皱起了眉头。
“那小子已经能做到这一步了?!”
雷泽默不作声,
脑海中却浮现起昨晚在世纪新城,那个恍若魔神般冲杀而至的失控少年……
虽然雷泽单手就将他强势镇压,但自己的手在触碰过那少年身后的黑日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能做到的,”
“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雷泽抬起左手来,干裂的焦炭缝隙间,有一股雷霆生机飞快流窜,企图修复这只左手。
但是这手上附着着一层暴虐的毁灭气息,就连象征着毁灭的雷霆所诞生的生机也不能将它愈合!
“昨晚鬼部众动用了‘封门疆’,还来了一位拥有着封禁神官的圣女,企图将他的神官剥离,结果意外触发了他的烛照降临,甚至无量级封禁之环也无法压制,彻底失控……”
“你可能不会相信,那一刻,我体内的【雷吞童子】连释放都做不到,而那尊沉睡了整整八年的【夔】,竟然颤栗着苏醒过来……”
听到这里,乞丐那浑浊的双眼,立刻爆发出一阵精光。
“终于……”
“醒过来了吗……”
雷泽看着这只焦炭般的左手,刚毅的面庞浮起一抹复杂。
“我的大天官八年前因那个人而沉睡……”
“没曾想八年后又因他的儿子醒来……”
“你说,”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宿命一说?”
乞丐不知想到什么,
却是一声冷哼,
“要真有这东西,”
“豁出这把老骨头我也要给它崩个稀碎!”
雷泽缓缓握紧了左拳,
面庞又逐渐沉凝起来。
“我说真的……”
“你没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吗?”
“无一例外,全都是八年前那次事件后留下的隐患。”
“我现在开始担心,那件东西……”
乞丐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
“放心……”
“那东西除了你我,这天底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在哪。”
“除非,那个人亲自回来带走它……”
雷泽捏住烟蒂,吸足最后一口,
伴随着烟雾,从口中轻飘飘的飘出来一声,
‘但愿吧。’
然后他将烟蒂扔下,碾灭。
就在这时,
他的通讯忽然响起。
“雷叔,【血宴涂佛】现身了……”